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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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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十年,朱棣敕建紫霄、五龍、南岩諸宮于武當山,塑造了許多蛇纏龜身的「玄武大帝』像。他在聖旨中說:「惟奉天靖難之初,北極真武玄帝顯彰聖靈,始終佑助,感應之妙,難以形容,懷抱之心孜孜未已。」說得有板有眼。另一方面,他挖空心思要把那道聖旨奪回來,以除去心中的大患,堵住世人的口舌,自己也心安理得了。他怕這道遺旨一旦昭示天下,世人就再不會信他的論調了。而遺旨若被仇人所得,還會成為他們起兵造反的絕好理由。幾年來,他寢食難安。終於,他打聽到,兵破南京時,建文皇帝把那道遺旨交給了一個姓杜的臣子。姓杜的又在兵荒馬亂中被殺,聖旨落入了他的兒子手裡。他兒子那時才十幾歲,遺旨肯定在他身上。 後來,那姓杜的孩子被一個江湖客帶走,從此就沒了音信。朱棣聽了這消息,如獲至寶,一面交好武林人士,追封了武當派鼻祖張三豐,一面派出東廠的三大高手進入江湖,和吳詩沉聯合一道,要把江湖中所有姓杜的年輕武林人物殺光、滅絕。若是一時分辨不清,可不問年齡長幼,只要姓杜就殺。哪個江湖客參與其事,就殺哪個。為了千年帝業,多殺幾個人沒有關係。所有牽連到此事的人,一個也不能放過。當然,不能讓江湖人物知道是「官家」所為,而是讓殺手們以江湖人物的身份進入江湖。也不許有人知道,他們的目的是為了奪回遺旨。 朱棣用心可謂良苦。向三星見吳詩沉不語,有點不悅。吳詩沉怕給向三星等人留下畏難的印象,趕忙笑問:「公公可想好下步怎麼走?」 向三星說:「我正要聽聽吳大人的高見。」 吳詩沉臉色一正,莊重起來,嚴肅地說:「這件事,事關重大,我們不可沒有周密的計畫。武林之中,姓杜的成名人物不多,只有茅山腳下,有一杜家村,村裡有一個人稱『血掌杜大力』的,我們可否先從他入手?」 向三星對吳詩沉的一番話非常滿意,笑道:「吳大人看來沒有放棄和江湖保持的聯繫,不然,怎會對江湖事情瞭若指掌。」 吳詩沉說:「公公謬贊了,我只是不敢懈怠自己的責任。」 嚴天舉哈哈大笑道:「總算有頭緒了,吳大人果然有謀略。」 歐陽神附和說:「人稱吳大人老而彌辣,今日看來,當之無愧,只是還要加一『秀』字,才可稱吳大人的機敏。」 歐陽神的這些話完全是借題發揮,想刺激一下向三星。因為他嫌向三星要管他們。向三星老練成了精,歐陽神的那點肝腸肺,他是一清二楚的。但他並不在意,此時不是理論這些事的時候。吳詩沉被歐陽神一捧,也覺氣氛不對,雖無傷大體,也不能聽而不聞。忙岔開道:「為今之計,是要分頭行動,不必聚在一起。我們來個天網撒開,發現情況,隨時可收。公公以為如何?」 這幾句話,更合歐陽神的胃口,但他這次只喜形於色,沒有言語。事情剛剛開始,他是不敢過分刺激向三星的。何況,他也是皇家的一條狗,並不缺乏機智,這個時候,對他們來說,團結一體是至關重要的。向三星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略一思忖,便點頭贊同,陰冷的臉上,陽光初現,神情舒展開來。快意地說:「吳大人,你可有了詳細的計較?」 吳詩沉道:「杜大力是個人物,但和那個我們要找的姓杜的小子,恐怕聯繫不大,只要打發了即可。嚴大俠,歐陽大俠完全可以勝任。我們和犬子三人,可上武當,一可探聽江湖消息,二可把他們拉到我們這邊來,對付敵人。讓宇文中自由去江湖尋覓,說不定能聽到一些我們想得而得不到的東西。」 向三星眼中一亮,露出幾分興奮之色,問道:「可是那個『綿裡針』宇文中?」吳詩沉點頭稱是。向三星大喜,笑道:「吳大人,想不到你手下有這等高手,快引見一下。」 吳詩沉傳出話,片刻,宇文中來到近前,雙手一抱拳:「宇文中參見公公。」向三星哈哈大笑:「宇文大俠,不必客氣,聽說你的太極之術,已達神化之境,今日相見,實是有幸。」 宇文中笑道:「公公錯愛了,宇文中不過是粗野之人,怎敢班門弄斧。」他轉過身,又向嚴天舉,歐陽神客氣一番。 他剛坐下,嚴天舉一掌拍下,正擊在他的肩頭。這是嚴天舉存心相試,故只用了兩三成功力。宇文中也料不到他有此一著,故被他擊中。只見宇文中的肩頭一顫,自動向外一抖,把嚴天舉的手彈到一邊去。嚴天舉就覺得自己擊在一個旋動的柔和的內勁上,剛一沾,便被彈了出來,自身的內勁也被化解,變了方向,一點力也沒有施加到字文中身上。他噴噴稱奇,連聲贊道:「宇文兄果然達到了『一羽不能加,蚊蠅不能落』的神化之境,嚴某佩服之極。」 向三星也驚了一跳:此人果然達到以不變應萬變的上乘之境,不可小瞧也。他哈哈一聲笑,連連說:「真是物寶天華,人傑地靈,萬歲的臣民中,有這許多奇人異士,還愁江山不穩!」吳詩沉說:「宇文兄的神技,連我也見之不多。」 幾個人又互相吹捧客套幾句,剛要言歸正傳,忽然傳來嫋嫋飄飄的琴音。這琴音如和風細雨,柔軟婉轉,又似高山流水,奔湧而下,忽一個急轉,如情人耳語,情情切切,動人心腸。旋即,又甜甜蜜蜜,似蘭似馨,充沛天地之間,眾人全愣了,以為是天外之音。正可謂:「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能幾回聞。」什麼人有這樣的本領,彈出催魂動魄的仙音? 呆詩沉是又驚又喜。女兒彈技如此神妙,他也是頭次耳聞。但女子才高可未必是什麼好兆頭。 向三星眼珠一閃,笑問:「吳大人,這彈琴之人可認得?」 吳詩沉說:「是小女胡彈的,也未必有什麼好。」 向三星眼睛一亮,放出奇光,忙道:「吳大人此言差矣,此乃天音蘭曲,正預示著我們大功可成,我們可不可見她一面,向她表示一點謝意?」 吳詩沉心中大是不快,本想拒絕,歐陽神道:「此音實乃得自天地,是我們的造化啊!正是神佑的佐證,吳大人,你可不要推辭。」吳詩沉無奈,只好叫人去傳話,讓兒子和女兒一同來見各位大人。 有一盞茶的功夫,吳詩沉的一雙兒女從外面進來。這三個人早巳翹首以待,見了他們二人,一下呆了。 只見吳音欣亭亭玉立,胖瘦適中,高矮正妙,一身天藍綢衫略為帶紫,脖圍一蟬翼白紗,臉如皓月之清純,目似秋天之泓深,眉是閒情逸志,綿綿不斷,唇如綠茵銜紅,大地春深,似情非情,似怨非怨,婀娜清麗,世間罕見。真讓人見之欲醉欲化。那光采,讓你看一眼,永遠難忘。吳冶,也是一位少見的佳公子,瀟灑英俊,神爽氣朗,白衣飄飄,胸前的紅花似火,鮮豔奪目,更顯其精神無比。 三大高手似被吳音欣的美震懾了,忘了旁人,也更顧不上欣賞吳冶。吳音欣並沒有被這種情勢所困惑,而是悠然如初,鶯聲燕語,向他們施了一禮。隨之站到一旁,連正眼瞧他們一眼都沒有,好象到這裡來完全出於無奈。向三星感到有些失態,自己是太監何以那樣盯著一個女孩,同時,也感到一種被輕賤的痛苦。自己縱有權勢,在人家的眼裡,一向分毫不值,多麼讓人傷心。 這姑娘琴如其人,品格高潔,真乃世間之絕也。隨即,他又有一種惱怒,認為這丫頭太不知天高地厚。你縱有奇才大慧,總有一天,讓你跪在我的腳下求我。歐陽神還癡迷著呢,以為是在夢中。天下真有這麼嬌好的人嗎?向三星也惱歐陽神的那副熊樣。為了擺脫尷尬,他一揮手,示意吳音欣離去。吳詩沉看了女兒一眼,吳音欣輕步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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