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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仗義闖公署快語驚人 喬裝入青樓有心捕盜(3)


  遂向劍秋等訊問姓名,劍秋一一實說。周守道掛念女婿,又對眾人說道:「諸位且在此寬坐,老朽要到獄中去看看小婿,去去就來。」何濤道:「那麼請便。」周守道遂辭別眾人,扶杖而去。何濤便對眾人說道:「宜陽安靜已久,此番倪家的劫案非但失物很多,而且殺傷多命,案情重大,毋怪縣太爺要發急破案。不過陳景歐勾通盜黨的事,雖然有見證,有贓物,然而我總有些不信。但是那位縣太爺專制異常,他說定如何便如何,所以我等也無能為力,只得趕緊緝捕盜魁到案。」玉琴道:「我聽得你們都說陳景歐是個好人,我也親眼瞧見他是個文弱書生,怎會坐地分贓,和盜匪勾通呢?這正是笑話了,三歲孩童也不會相信的,大概他有了冤家吧。」

  他們正說著話,只聽外面有人問道:「何大叔在家麼?」

  何濤連忙立起喊道:「在家,在家。」跟著便見兩個捕役押者,一個瘦長漢子,反剪著手,走了進來。在前的一個便道:「大叔,今天我們碰得真巧,在城外測字攤旁捉到了這廝,查問之下,方知他果然是個盜匪,而且尖嘴老鷹也有了著落了。」何濤大喜道:「辛苦你們,且請小坐。待我來再問一問。」便走到房中,取出一根很粗的皮鞭,跳將過去,先將這漢子抽了幾下,抽得他沒處躲避,連聲呼痛,然後將皮鞭揚在手中說道:「你姓甚名誰?快快實說。你們的盜魁現在避匿何處?」

  那漢子答道:「我姓石名五官,搶劫倪家時,我不過幫他們搬運物件,並未殺人。可憐我也只分到十幾兩銀子,一些沒有用去。聞得風聲緊急,要想逃到別地方去,所以到測字先生那邊去測個字,那一處是個安樂之地,卻不料被你們捉來,該是倒楣。可憐我家中尚有七旬老母,二十多歲的年輕妻子,還有哺乳的小兒,倘然他們知道我犯了法,捉拿到官,不知要急得怎樣,請你們就放我回去吧。」

  何濤哼了一聲道:「你既然有老母妻子,誰教你做強盜?現在嚕哩嚕蘇的話少說,快快說出尖嘴老鷹褚混混在什麼地方?說罷將皮鞭一抖,象要打下來的樣子。石五官只得說道:「他們帶了贓物,先到小柳樹村,後來聽說小青龍等被捕,恐怕兩人要把他咬出,所以褚混混避到方城去了。」何濤道:「那末你可知道他住在方城什麼地方?又和什麼人相識?若能把他捉到,你的罪名也可減輕。」石五官道:「他的住處十分秘密,我實在不知。不過聽得同黨說起他在方城昵愛一個私娼,喚做小白蘭花的,常常要到那邊去尋歡作樂。

  或者你們不妨到那邊去偵察一下,或能撞見,也未可知。」

  何濤點點頭道:「你的話果是真實麼?」石五官道:「句句是實,若有虛言,沒得好死。」劍秋走過來問道:「你可知此番行劫倪家究竟是不是陳景歐的主使?」石五官道:「這事我不明白,我只知道褚混混領我們去的,不知怎樣會連累了陳孝子,我心裡也很奇怪呢。」劍秋道:「很好,以後縣太爺審問你的時候,也須這樣實說。」何濤便仍托那兩個捕役把石五官帶到衙裡去。

  不多時早見周守道回來了,跑得滿頭是汗,坐定了對眾人說道:「老朽已和小婿見過面,幸喜尚無大礙,只是不能多講話。他說此事連自己也不明白,大概有人故意將他陷害,但他平日並無仇人,至於和小青龍雖有些小隙,可是相隔很久,不致於便將他攀陷為盜。只有他的表弟毛雱,以前自己待他十分親密,後來因為調戲他的妻子,所以將他逐去,現在他正是蔡師霸手下第一個紅人,不免有些疑心,他托我把這事告訴出來。又教我好好安慰小女衳香,可憐他還沒有知道小女已經死了呢,我也不敢對他說明,使他傷心。」

  說到這裡,老淚又簌簌下落。何濤道:「毛師爺工于心計,這人是不好惹的。原來其中還有這樣一件事,這卻難說了。

  且待我們捕到褚混混時,自可水落石出。劍秋道:「不錯,我們速捕劇盜為妙。」何濤道:「聽說那褚混混能夠飛簷走壁,挾有很高的本領。我們眾捕役自知不是他的對手,現在與岳爺等同去,我們可以得個大大的臂助。」劍秋道:「別人怕褚混混利害,我卻不在心上,只要能夠使我和他碰見了面,不怕他逃到那裡去了。」何濤便向周守道告訴方才捉到的石五官的口供,並說:「你老人家是世居方城地方的人,可知道私娼小白蘭花的香巢,築在何處?」

  周守道答道:「原來那賊盜眷戀上小白蘭花。那是我知道的。小白蘭花年紀很輕,姿色很佳,確有媚人的魔力,住在城中陳倉街。他的假母老白蘭花,以前也是方城地方很著名的土娼,只因後來年華老大,容貌衰舊,門前冷落,車馬稀少。所以她領了一個小女兒,親自教她歌唱,到了十三四歲時,已出落得十分風騷,實行賣淫了。取名小白蘭花,在方城是很紅的。毋怪那賊盜要愛她了,但願他被色所迷,正在那邊,不難發見他的蹤跡。老朽是方城人,你們前去捕他時,老朽可以奉陪,不知你們何日動身?」

  何濤道:「我們大概明天早上前去,我想你老人家雖肯奉陪,但恐耳目眾多,容易洩漏,不如分做兩起走的好。你老人家請先回去,我們隨後到你家中,見機行事。」周守道道:「很好。老朽住在三星橋下,你們到那裡一問便知。現在我且檢點行囊,明日早上先趕回去,在舍間等候了。但願你們馬到成功。」

  說畢便向眾人拱拱手,告別而去。這時天色已晚,何濤早已吩咐他的妻子,預備酒菜,所以後面廚房裡殺雞作黍,十分鬧忙。何濤去掌著燈來,便請劍秋等在此晚餐,且留他們住宿。因為何濤家中本有兩間客房,可以下榻留客。況且劍秋等初到此間,還沒有投逆旅,理該何濤做東道主的。劍秋等見何濤誠意款留,也就老實不客氣的留在這裡了。少停何濤的妻女搬上晚餐,他們便在中間一張大方桌上坐定吃飯。何濤幾次探問他們的來歷,劍秋等只是含糊答應。何濤只得講些宜陽的風景和風俗。晚餐後,何濤便領導他們去住宿。雲三娘、玉琴合居一室,劍秋、薛煥、滕固三人合居一室,一宿無話。

  次日天明,大家起身,洗面漱口,用過早餐。何濤便對劍秋說道:「今天我同岳爺到方城去,卻不知諸位還有那一個願意同去?」玉琴第一個說道:「我去我去。」劍秋道:「此次我們去捉拿褚混混,說不定要到娼妓人家去,那邊都是齷齪地方,琴妹去不得。」玉琴將頭一扭說道:「你說去不得,我偏要去。」何濤道:「方姑娘若是一定要去,必須改裝男子,方能同行。」玉琴道:「改裝也好,只要去得成功。記得我在棗莊,到鹿角溝去訪問年小鸞的時候,也曾假扮一個老嫗,別人也看不出破綻。此時我就改裝男子試試也好。只是沒有男子的衣服,如何是好?」何濤道:「間壁文少爺衣服很多,待我去向他告借一件與姑娘穿著何如?」

  說罷便走出門去,不多時,帶了一件英白紡綢長衫,和一頂黑紗瓜皮小帽,一雙鑲雲頭的緞鞋。玉琴接過,便脫去外面的褂子,穿上長袍,換了鞋子,將雲發重新梳理過,戴上小帽。何濤再授給她一柄摺扇。搖搖擺擺,踱踱方步,笑對眾人說道:「你們看我象不象。」大家見她換了男裝,果然如玉樹臨風,翩翩濁世佳公子。誰會知道她是女兒身呢?何濤的妻子在後邊張著,也看得呆了。薛煥大嚷道:「真象真象,活是一個風流斯文的大少爺。哈哈,方姑娘,我見了你自慚形穢了。」

  玉琴笑道:「我已改扮了男子,你們不能再稱呼我甚麼姑娘姑娘,不要露出破綻來的麼。」又對劍秋說道:「劍秋兄,你須格外謹慎,不許再喚我妹妹。」劍秋笑道:「不喚妹妹,喚你弟弟如何?」說得眾人都笑了。何濤道:「我們閒話少談,預備動身吧。」滕固道:「我也隨你們一同去走走。」劍秋道:「好的。」薛煥說道:「我這種形狀自知夠不到去逛院子,我就陪伴雲師,在這裡等候你們的好音吧。」雲三娘微笑道:「你們出去做事,我在這裡也有一件小事要幹去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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