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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護舅出關沿途懷警 飛騎接箭眾寇心驚(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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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親親切切地交談了會,羅燕一直惦掛在心裡是羅小虎處境的安危,她幾乎把一個細心的女人所能想到的種種注意事項和防範措施都想到了,也都反復地給春雪瓶叮囑過了,可她仍然是顯得放心不下,深為羅小虎的安危擔心,她好像已看到在羅小虎的周圍到處都佈滿陷阱似的。這也難怪羅燕,她一家人都死得那麼慘烈,現在就只剩下她哥哥這一個親人了:而她哥哥又是一個為朝廷不容和外寇銜恨的馬賊! 店夥計過院來報,德府來接羅燕的馬車已停在客棧門口,羅燕又抓緊時機給春雪瓶叮囑一番,這才起身離房向院外走去。春雪瓶一直將她送上馬車,眼看著車子已經駛過街口,才悵然若失地回到後院。 晚飯時,春雪瓶將自己已決定于後日起程回西疆的事告訴了蔡么妹和劉泰保,並對他二人說了些感謝的話語。蔡么妹夫婦二人對此感到十分突然,難舍之情溢於言表。他二人知道強留也是無用,便只好對她說了許多真誠的希望和美好的祝願,以及對香姑的思念之情,就由她去了。 第二天,春雪瓶將一切上路的東西收拾停當後,又到她曾多次去過的天橋、前門等處走走看看,這也算是她對京城所表示的一種告別之意。 京城城廓的巍峨雄偉,皇家宮殿的莊嚴豪華,街市百業的繁榮興盛,這些在春雪瓶心裡也並未留下多少難忘的印象,更沒有什麼值得她流連忘返的地方,她在京城逗留的兩個月中,經常感到的是壓抑和沉悶,有時甚至還有一種孤獨之感襲上心來。春雪瓶早就想離開這使人厭倦的地方,回到那無拘無束使她感到心曠神怡的西疆去了!可正當她要離開京城時,心裡又不禁生起一縷悵悵的離愁,眼前一街一巷也變得多情起來。春雪瓶對此也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啊!她畢竟在這兒住了這些日子,這一街一巷朝朝夕夕都在她腳下走來走去,哪會不熟,又哪能無情 ?更何況這兒還住著羅燕、蔡么妹、劉泰保、王妃以及德秀峰這麼一些使她感到可敬和可親的人們!晚上,蔡么妹夫婦備了酒菜給春雪瓶餞行。三人一直談到深夜方才各自回房安寢。 第二天一早,春雪瓶告別蔡么妹夫婦,跨上大白馬,出了西直門馳過青龍橋,放馬直奔南口。她來到南口,見天色尚早,便下馬尋一食店打尖小歇。她從店家口裡探知玉璣一行尚未到來,便坐在店角的一張桌上,一邊吃著湯餅,一邊注視著外面路上的動靜。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外面道路上忽然傳來呼喝開道之聲,春雪瓶忙側目望去,不一會兒功夫,便見有兩名衙役在前開道,後面是四名衙役抬著一乘綠紗官轎,官轎門簾高卷,玉璣身著官袍端坐轎內,神情已略帶倦意。緊緊跟隨在官轎後面的是八騎帶刀校衛。這時日已西斜,春雪瓶估計玉璣一行人已是走不過這四十裡關溝了。 她隨即走到店門前探身望去,果見玉璣一行已離開大道,正在向道旁左側的驛舍走去。春雪瓶也走出食店,就在近旁找了一家客店住上。次日一早,她等玉璣等人已經起程了大約半個時辰,方才騎上大白馬隨後跟去。 過了南口,前面便是四十裡關溝;一路全是峽谷,蜿蜒曲折,險境叢生,直至居庸關口。春雪瓶一路行去,時而路只一線僅可容馬,時而絕壁懸崖令人神搖目眩。峽谷兩旁或是危崖夾道,晦暗無光,或又斜坡幽林,藤蘿遍野。春雪瓶雖長住天山,卻也未曾見這般出奇景色。她一路舉目四望,心裡也不禁暗暗驚歎這四十裡關溝真是天險自成,不愧為京城屏障。她勒馬行了一程,轉過一片峽谷,北面忽然出現一脈山巒,疊疊重重綿延不斷,向北伸去,極目無極 !灰白色的雄偉長城,有如一條巨龍,從北蜿蜒而來,又沿著山脊向西蜿蜒而去。春雪瓶身歷其境,竟不禁生起一種念天地造化之宏悠、歎自身之渺小的感慨來了!她立馬道上,正舉目向那層層峰巒凝望問,忽然看見遠處一峰頂上,有一騎人影,正勒馬凝立,舉手篷眉向她這邊遙望,滿天的朝霞把騎影和山峰映成一片奇彩。 那騎影的面目雖然看不清楚,但那雄健的馬身,纖秀的人影,春雪瓶已認出是她母親來了。她趕忙迎著那峰頂騎影揮動雙臂,她幾次張口欲口乎,又幾次強咽下話去。要不是玉璣一行就在前面不遠,要不是這峽谷還有過往行人,她早已高聲呼喊出「母親」二字來了。那騎影顯然亦已看到春雪瓶了,只見她高舉左手向著春雪瓶揮動數下,隨即帶轉馬頭,馳下峰頂去了。 春雪瓶凝望著那已經空無人影的山峰,雖然感到惆悵難禁,但她也為母親能看到她確在遵囑行事而感到欣慰萬分。她想:母親這下也該放心了!母親也可毫無牽掛地早日辦完她的事情,早日回到西疆與她和羅大伯團聚。 過了關溝,出了居庸關,便一路直向山西進發。春雪瓶知道在這秦晉道上,到處都駐有朝廷軍馬,各驛舍官廳也有官兵護衛,一般盜賊不敢妄劫朝廷官員,田項縱欲暗算玉璣也決不會選在這秦晉道上行事。因此,春雪瓶或策馬於玉璣之前,或尾隨於玉璣身後,相隔一箭之距不嫌其近,遠離十裡之外,也不憂其遙,她時而男扮,時還女裝,一路逍逍遙遙,穿過山西,進入陝西,行了不過二十餘日便來到甘肅境內,玉璣一行人只在涇川休息一天,便又向西行去。 這日,春雪瓶緊跟玉璣一行人身後,剛剛進入涼州,雖然天色尚早,卻不料忽然下起漫天大雪來了。她見玉璣並未下榻驛館,卻在街上覓了一家上等客店停車住下。春雪瓶這天恰好穿的一身男裝,便也跟著投宿到那店裡。客店共有二進,正堂是一樓一底。內堂樓為上等官房,分設客廳臥室,壁上掛有名人字畫。玉璣就住在內堂樓上。他隨行眾人除了一名管家和一名隨侍衙役住在樓上內堂正房裡外,其餘眾人均分住內堂兩側。春雪瓶在內堂樓下要了一間正房,緊靠在那管家和衙役隔壁,大家住定之後,那些衙役、校衛閑著無事,都到堂前廳裡來圍爐取暖,閒聊一些消勞取樂的事兒。春雪瓶坐在廳角一隻小炭爐旁,一邊打量著那些前來投宿的旅客,一邊聽那些衙役校衛談笑。忽然透過內廳耳門瞥見外廳臨街店門走進來一位身披羊皮大褂、腳穿長統氈靴的漢子。春雪瓶從那漢子腰帶的花紋上,一眼就認出他是格桑部落裡的莊勇來了。那格桑雖已於八年多前因攔路截刺玉帥被她母親殺死,可現在統領那個部落的頭人卻仍是格桑的弟弟。春雪瓶心裡不由一怔:他到這涼州幹什麼來了 ?她隨即警惕起來,凝神注視著他的舉止動靜。那漢子進客廳,停下步來,舉眼向四隅環視一遍,然後才徑直走到櫃檯前面,向正坐在櫃檯裡算帳的掌櫃說道:「請問掌櫃大哥,剛才住進貴店來的那位官員,是不是欽差玉大人 ?」 店掌櫃抬起頭來警惕地看了那漢子一眼,反問他道:「你問這幹什麼?」 那漢子沖著店掌櫃笑了笑,又說道:「小弟在甘州府衙聽差,奉命前來打聽玉大人的行止,以便迎候。」 店掌櫃又將他打量了下,才應道:「正是玉大人。」 那漢子隨又問道:「請問玉大人帶了多少隨從和護衛?」 店掌櫃:「從人不多,只帶了六七個衙役和七八名校衛。」 那漢子一抱拳,說了聲「有勞掌櫃大哥了!」隨即轉身走出店去。春雪瓶趕忙起身走出店去,只見那漢子已跨上馬鞍,冒著大雪匆匆向西馳去。她望著那漢子的背影,心裡已經明白了幾分,猜他多是田項派來的奸細,打探玉大人的行程兵力,以便策謀如何下手。春雪瓶不覺輕輕一聲冷笑,暗暗說道:「我算沒有白走這一趟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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