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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喬扮上山少年攔馬 潛蹤祭墓玉女悲親(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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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芳仰起頭來愣愣地望著滿臉緋紅的春雪瓶,囁嚅地說道:「你雖不是那樣的人,但迫於世勢,有時也由不得你了!更何況是在京城這樣的地方!?」 春雪瓶真的有些氣惱了:「什麼世勢所迫!?在京城又怎麼樣!?」 鐵芳低下頭去,不做聲了。春雪瓶斜瞅著他,漸漸地,她那滿臉怨怒之色又慢慢消去,眼裡重又閃起柔柔的光輝,她又在他身旁坐了下來,瞅著他問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把自己打扮成這般模樣 ?」 鐵芳瞅了她一下,只搖了搖頭。 春雪瓶:「要說真有什麼迫人世勢,我也正是為此才把自己扮為這副模樣的。」 鐵芳:「你是不願讓人認出你來?!」 春雪瓶點點頭:「我倒不是怕誰,只是不願讓人認出我來。我認識王爺,但我並未住在王爺府裡……」接著她便將她如何與巫朵司比武,如何擊敗了他,又怎樣從王爺口中探出了他來京的消息,以及又是如何到處尋他的情景,都一二講給他聽了。然後又問他道:「你要不是在這兒遇上了我,難道你就真的不想去找我了 !?」 鐵芳:「哪能不想呢!我還真以為你是住在王府裡呢!如真是那樣,我就是想見也是枉然。」他看了看春雪瓶,隨即又急切地說道:「我要不想見你,适才當我一認出大白馬來時也就不會那麼冒失了。」 春雪瓶不由笑了,笑得甜甜的。鐵芳也因她這麼一笑而又變得開懷高興起來。他跟著憨然一笑,說道:「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你!」 春雪瓶:「你怎麼也跑到這妙峰山上來了?這兒又不是通衢大道。」 鐵芳:「我是聽說這山上出現了仙蹤才特意趕來看看的。」 春雪瓶:「你真相信會有仙姑下凡的事嗎?」 鐵芳:「我不相信人會成仙,也不相信會有仙姑下凡的事!」 春雪瓶:「但人們都這麼說,還有人親眼見著的呢!」 鐵芳:「我已問過元君廟裡的道長了,他也一口咬定說是什麼玉小姐顯聖,還說那天他也是親眼看見的。我問他當時的情景和他看到的那位他們把她說成是玉小姐的模樣,他告訴我後,我從他說的那位玉小姐的衣著、體態和容貌來看,倒不禁使我想起一位我遇到過的女人來了 !」他略為猶豫了下,又說道:「他們那天見到的仙女,說不定就是我曾遇到過的那女子。」 春雪瓶不禁暗暗吃了一驚,忙問他道:「你遇到的那女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鐵芳神情顯得有些不安,他猶豫了會方才說道:「我本不該向人談起她的,和你談了,你休再對別人說去。」他停了停,才又說道:「我遇到的那女子正好和道長見到的那個顯聖的玉小姐一樣,也是穿一身黑色的長裙,修長的身材,容貌十分清麗。只是她神情冷漠,行動顯得十分神秘。我疑她就是鄧叔曾在甘州木塔寺裡見過的那人。」 春雪瓶:「也有一匹神駿異常的大黑馬?!」 鐵芳點點頭:「那大黑馬的確神駿極了!」 春雪瓶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來一把抓住鐵芳的臂膀,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在哪裡見到那女人的?是在什麼時候?」 鐵芳不由感到有些詫訝地:「你怎這般情急?」春雪瓶並未把手鬆開,只將臉兒一偏,說道:「自聽鄧叔講後,我就想見見那位女人,不想竟讓你先見到了!」 鐵芳:「你原就說過,終有一天我准能見到她的。不料真被你說准了。」 春雪瓶:「還是快說說你是如何見到她的吧!」 鐵芳:「這事說來也真算是又巧又奇了!」 「半月前,我從幽州沿著永定河向雁翅走去。行過沿河城,河道越來越迂回彎曲,我趕路心切,便斜插上了一條向東的小徑朝雁翅方向行去。不想走岔了道,竟走到偏南方向去了。我見小路旁有座關帝廟,便下馬進入廟裡去找人問路。廟裡只有一個老年香火,他聽我說了是去雁翅,便告訴我,說我走偏了至少三十裡,應該向東北方向斜插過去才對。我謝過老香火正想上馬趕路,好心的老香火忙又攔住了我,說日已偏西,我又是外鄉人,路上會出事的,要我就在廟裡暫住一宵,明日由他送我上路。我見他意誠,又不識路,便留下了。廟子雖然很破舊,但很潔淨。老香火把我安置在殿旁西壁的一間小屋裡。他給我送茶水來時,我便和他閒談起來,問他為何說出路上會出事的話來?老香火開始不肯說,經我再三問起,他才告訴我說:前兩年這一帶鬧過一陣賊寇,附近幾個村莊的大莊主聯合招募了一些亡命無賴之徒,組成一隊鄉勇,以對付那些賊寇,後來賊寇流竄到外地去了,這幫鄉勇卻在鄉里橫行霸道,無惡不作,比那些賊寇還要毒惡。說我只單身一人,又有坐馬行囊,萬一遇上他們,就會連命都難保了。當時我真不敢相信,在這離京不遠的地方,也竟會有這樣的事情! 「天快黑時,廟外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老香火忙叫我躲進屋裡,他戰戰兢兢地開門去了。一會兒,我見他領著一位身裹黑氅、頭上罩著風帽的人進廟來了。那人牽著一匹又高又大、看去極為雄駿的大黑馬,一邊走一邊不斷地咳嗽著,看樣子顯得很疲乏。那人隨著老香火走到我隔壁那間小屋前便停下步來,向拴在殿角柱 上的我那匹坐馬看了看,問老香火道:『這廟裡已住有客人?』那人說話聲音很細,我側耳細聽才勉強能聽清。老香火告訴那人說:『不久前來了一位走岔了路的少年客人,就住在隔壁這間屋裡。』那人將馬韁遞給老香火,對他說道:『照料好這牲口,多加草料,我會加倍付錢給你。』老香火接過馬韁,又問那人需不需要吃點飲食 ?那人說:『我什麼也不想吃,別來打擾我!』說完便進屋去了。我站在窗前,心裡直嘀咕著:這人是幹什麼的?怎會有這麼好的一匹馬?又怎會也走到這荒僻的地方來了?這一切我都難以猜測,只是暗暗感到奇怪罷了。 「天已黑下來了。隔壁屋裡不斷傳來一陣陣那人的咳嗽聲,有時竟咳得似乎連氣都喘不過來。我聽了心裡真難過,直弄得坐臥不安。後來,我實在聽不下去了,便忙倒了一杯茶,掌著燈給那人送去。那小屋的門只虛掩著,我輕輕一推便開了。我向屋裡一看,只見那人裹著大氅盤坐床上,正閃著一雙黑亮亮的眼睛惕視著我,問道:『你來幹什麼 ?』那聲音是冷厲的,眼光也是冷厲的,我不禁心裡直發寒,忙說道:『我聽你咳得厲害,特給你送杯熱茶來,喝了也許會好過些。』我隨即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那人不做聲了,只仍緊緊地盯著我,眼裡突然露出一種驚異的神色。我忙將茶遞去,那人也不伸手來接,卻突然問道:『你怎麼也到這裡來了 ?』我不由一怔,忙又抬頭向那人望去,借著燈光,又靠得較近,這下我才看清了:她原來竟是個長得極為俊秀的女人!我愣住了,不知該怎樣才好。她這時的神情也變得稍稍溫和了些,一邊仍盯著我,一邊伸手將茶接了過去,喝了幾口,將杯遞還給我,又問我道:『你姓甚麼 ?』我說:『鐵。』她眼裡又閃過一道詫訝的神色,低聲重念了遍:『姓鐵?!』隨即又問道:『你準備到哪去?』我說:『到京城去。』她也不再問我什麼了,只揮揮手,說:『好了,回屋吧 !』我這才從她屋裡退出來,回到自己的屋裡。她那冷利的目光和那冷漠的神情雖然使我感到不快,但不知為什麼我從她那奇怪的眼神裡,總覺得她似乎認識我,我也好像在哪兒見到過她似的,甚至對她的聲音面貌都感到十分熟悉。因此,我睡在床上翻來覆去老睡不著,只要一聽到她不斷的咳嗽聲,心裡便感到難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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