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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將錯就錯王妃認侄 以心換心少女酬情(3)


  翠蘭:「十八歲。」她又接著說道:「姑小姐也是在那天晚上的半夜裡,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似乎看到一個人影輕輕地走到她床面前來了,在她床前站了一會兒,又伸手掀開了她的帳子,接著便埋下頭來看了看她,還用手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頭髮。這一切她都是在似夢非夢的迷迷糊糊中看到的。她當時還以為是趙媽來看她被蓋蓋好沒有,所以就沒有在意,只仍閉著眼睛睡她的。後來,她忽然感到幾滴滾燙滾燙的水滴落在她臉上來了。她一下驚醒過來,忙睜開眼睛一看,只見那人影一下閃出帳外,又在窗前一晃便不見了。姑小姐還以為是夢,可又明明是醒了才看見的。她再用手往臉上一摸,那幾滴水也還濕漉漉地留在臉上。姑小姐嚇壞了,又不敢出聲,只用被蓋蒙著頭,直到第二天早上趙姑進房去叫她,她才把頭伸出來。就在那天下午她便又回到婆家去了。那兩天,內院外宅,上上下下,有的說鬼,有的說賊,鬧得人心惶惶。夫人為此還在後園門外焚香立願,答應到妙峰山給玉小姐做半月道場來超薦她,求她早回仙界,不要再來驚擾家人。老爺卻命人把通向後園那道圓門緊緊封釘,不准任何人進入後園,也不准任何人把府裡發生的這些事情張揚出去。為這事,府裡一直折騰了五六天,直到這兩天才漸漸平靜下來。」

  一直在默默留心聽著的春雪瓶,忽又問道:「自那兩夜以後,後園樓上還出現過亮光沒有?」

  翠蘭:「就那兩天夜裡,以後就再也沒人見到過了。」

  春雪瓶沉吟了會,又問翠蘭道:「聽說那後園樓上原是玉小姐生前臥室,你去過那兒沒有?」

  翠蘭擺擺頭:「沒去過。我到府裡已經五六年了,也從沒有看到有人去過。聽說那門一直是鎖著的,房裡的一切陳設都還是玉小姐生前那樣。」

  二人正談著,不覺已來到「四海春」客棧門前,翠蘭還想把春雪瓶一直送進後院,春雪瓶卻停下步來,不讓她再送了。二人分手,翠蘭顯得有些依依不捨,春雪瓶又很親切地安慰了她一番,直到她正要欣然離去時,春雪瓶忽又拉著她,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好妹妹,你只要有空,可隨時到這兒來玩;今後如那後園樓上再出現亮光,或府裡又發生了什麼怪事,請你一定來告訴我一聲。」

  翠蘭連連點頭應允,最後也在春雪瓶耳邊說了聲「我一定來告訴你」,這才轉身離去。

  春雪瓶一直目送她走出很遠,才返身進了內院。日子又過了兩天。春雪瓶既無心外出遊玩,也無心去德秀峰

  家探望羅燕,她只盼候著翠蘭給傳來玉府的消息,並暗暗計算著,一旦府裡又出現了什麼新的動靜,自己將採取什麼樣的行動才能截住那位玉嬌龍,也即是才能見到自己的母親。春雪瓶心裡也明白,這位玉小姐的行蹤是極為機警而又極為隱秘的,自己母親的心性也是十分敏捷和謹慎,要揭開這個一直隱蔽著多年的秘密,自己必須特別小心在意才行,稍有疏忽,便會使自己這番的萬里奔波變成徒勞往返,尋找母親的願望也變成了水月鏡花。這天晚飯時,春雪瓶因有她自己的心事,自顧埋頭吃飯,很少說話。蔡么妹也因忙於盤算棧裡本月的收支,沒有心思和大家閒聊,桌上顯得十分沉悶。劉泰保幾杯悶酒下肚,話也逐漸多了起來。他所說的也都還是他從街上茶樓酒肆聽來的一些瑣事碎聞,並無什麼動人之處。但他後來在無意中隨便聊聊的幾句話,卻引起了春雪瓶的注意,並使她不禁暗暗感到驚異起來。據劉泰保說:他這幾天曾兩次順路去過德秀峰家,見德秀峰都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樣。他還說:沒想到一一向開朗豪放的德秀峰竟會變得愁眉不展起來。劉泰保又說:他曾見到王府管事,聽王府管事說,王爺近來心情不好,除了軍機處的官員外,其他的人一律不見。因此,這幾天來在王府出入的全是軍機處的官員,甚至連很少到王府去的田項將軍,也連日去王府議事。春雪瓶聽了這些情況,不知為什麼,在她心裡總感到可能與西疆有關,並總是情不自禁地把它和羅大伯之事聯繫起來。她只在一旁默默地聽著,沒做聲。

  第二天下午,春雪瓶剛剛出城遛馬回來,正準備去德秀峰家探探消息,客棧裡的坐櫃老伍來到內院,對她說道:「春姑娘,門外來了輛馬車,說是專來接你的,請你趕快出去。」

  老伍:「我已問過那車夫了。他不肯說,只說等春姑娘上了車就自會知道的。」

  春雪瓶感到有些納悶,正在遲疑,老伍又說道:「那車很豪華,馬也很駿,一望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車馬。」

  春雪瓶帶著幾分驚奇的心情來到門外,她舉目一望,果見就在右旁街心,有一一輛裝飾得十分華麗的馬車停在那兒。坐在駕座上的馬夫見她出來,忙向她招了招手,只說了聲「請姑娘上車」,便不再說什麼了。春雪瓶走到馬車面前,並不急於上車,只抬起眼來將車打量著。透過車窗那幅粉紅色的薄薄窗簾,她隱隱看到車裡端坐著個好似女人般的身影。春雪瓶心裡更覺得奇怪起來,她也不再去多思索什麼了,便忙一步跨上車去,用手掀開門簾,舉眼向車裡一看,她不禁愣住了,端坐車裡的竟是王妃 !春雪瓶正驚訝間,王妃已經伸手來將她的手緊緊握住,並示意她不要出聲,隨即將她牽進車去,讓她坐在自己身旁,車隨即便啟動了。一直等馬車穿過虎幄街口進入了熱鬧的大街,王妃才輕聲對她說道:「我早就想派人來接你去王府一聚的了,只因這些天來,王爺心情煩惱,到王府議事和求見王爺的人多,接你進府多有不便。今天王爺去王莊散悶去了,大約要三五天才能回府,他剛一起駕,我便親來接你來了。」

  這一切都顯得有些異常的舉動和情景,形成一種神秘的氣氛,春雪瓶只感到滿心疑詫,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王妃見她默默無語,便轉過臉來凝望她,嘴邊浮出一道淺淺的笑容,滿懷深情地對她說道:「這幾天我真感度日如年,時時刻刻都在惦念著你呀 !」她話音裡充滿了柔情,也充滿了憂傷。

  春雪瓶心裡不竟有些慌亂起來,不知怎樣回答才好,只含糊應道:「我也時時在想念王妃哩!」

  王妃欣然一笑,她那雙一直凝望著春雪瓶的眼裡竟閃起了淚光,那雙緊握的春雪瓶的手也握得更緊了。

  驚疑和困惑使春雪瓶又由慌亂變成茫然,她忙低下頭去,避開王妃那雙充滿柔愛而又使她感到不解的眼光。

  王妃忙又扶起她的頭來,帶著些歉意,又帶著些兒感傷地對她說道:「我雖身為王妃,有時也有我的難處。」她停了停,才又說道:「趁王爺不在府裡,你可在我身邊多住兩日,我們可以盡情地談談。」

  春雪瓶雖仍感到困惑不解,可她卻已定下神來,便試著問道:「王爺近來為何煩惱?」

  王妃遲疑了下,說道:「頭緒紛繁,許多似是而非真真假假的事情都攪在一起了,這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等到府裡,我再慢慢告訴你。」

  春雪瓶從王妃的這幾句話裡,既理不出一點頭緒,也看不清半點眉目,她仍是滿腹困惑,仍是一片茫然。

  馬車一直駛進王府,直到便殿階前方才停了下來。兩名宮女早已來到車前,春雪瓶還不等她倆前來攙扶,便已扶著王妃下了馬車。王妃滿懷喜悅地攜著春雪瓶的左手,穿過便殿,來到一問陳設得十分精緻的屋子裡,兩名隨侍在身後的宮女,即忙移來繡凳,她和王妃坐下後,茶很快地也由宮女獻上來了。王妃隨即對兩名宮女說道:「我和春姑娘敘話,你二人退出房去,休讓任何人來打擾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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