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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壯士難求攸關榮辱 鬚眉有識暗伏神機(2)


  蔡么妹不由十分驚詫地:「你在西疆聽人說起她的一些什麼來?」

  春雪瓶:「說她雖然出身在侯門帥府,卻偏偏看中了一位專與官家作對的草莽英雄,以至為此弄得身敗名裂,最後被逼得走投無路,只好投崖以殉。」

  蔡么妹聽了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凝神窗外,默然不語。

  春雪瓶又試著問道:「蔡姑,玉小姐是否果有此事?」

  蔡么妹被春雪瓶逼得無奈,只好淒然一笑,說道:「人們傳說的那些事兒究竟是真是假,我也說不準確。最清楚內情真相的,應該是你香姑姑姑,還是等你日後回到西疆時,自去問你香姑姑姑去。」

  春雪瓶不由一怔,心裡感到驚詫已極:「香姑姑姑!?香姑姑姑怎會知道玉小姐的那些隱情?」

  蔡么妹也不禁顯得十分驚訝起來:「難道你還不知道!你香姑姑姑原是玉小姐身邊的貼心丫環,她一直跟隨在玉小姐身邊。直到玉小姐投崖之前兩個月,才將她遣嫁回西疆的。」

  春雪瓶被震撼了!她的整個身心都不禁顫抖起來,耳朵裡也在嗡嗡直響!她好像穿行在黑夜的幽谷,眼前突然閃起一道電光,照亮一片她從未見過的世界。一瞬間,曾經在她心頭閃起過的那些疑念,蓮姑、香姑、德秀峰等人曾經對她談起過的那些隻言片語,又一齊湧上心來,使她似已看到可尋的線索,但當她正要去拾撿那線索的端緒時,卻又是一團麻亂 !春雪瓶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心裡老是閃起一個奇怪的念頭:那不幸的玉小姐莫非就是自己的母親!自己的母親莫非就是那可憐的玉嬌龍!但她又一轉念:玉小姐明明已經投崖自盡,世上哪會有死而復活的荒唐事情 !、春雪瓶只要這麼一轉念,她那已經浮起的奇怪念頭,便立即又沉沒下去。最後老是迴旋在她心中使她百思不解的是:香姑自己也承認她於二十年前隨自己的母親一道去的北京,並和母親一起在北京住了兩年,她怎會成為玉小姐身邊的貼心丫環了呢 ?就算她住在北京的那兩年作了玉小姐的隨身丫環,她又為何絕口不提此事?春雪瓶想來想去,終難猜透。她想:要解開這個謎,還是只有從香姑著手,弄清她在京城兩年中的情況,一切便可真相大白,興許還會探出一些她母親過去的身世來。春雪瓶正想趁此機會再向蔡么妹問問有關香姑過去的情況,院壩裡忽然傳來了劉泰保催促動身的喊話。蔡么妹一面應聲,一面忙拉著春雪瓶向外走去。

  三人出了店門,一路向西走去。劉泰保穿了一件藍綢夾衫,外罩一件薄棉黑緞背心,昂昂揚揚走在前面,看去也還有些氣派。蔡么妹挽著春雪瓶跟隨在後,一邊指指點點,一邊低聲交談著。三人走了不過一個時辰,便已來到阜城門口。轉入南街,穿進一條胡同,再向前走過幾家宅院,便已到了德府門前。德秀峰在京城雖也算得上是個有名人物,可官位不高,又是閒職,因此門前並無校衛,只有一位看門管家。劉泰保平時也常在德府出入,府裡的上下人等都是認識他的。因此也無須通報,他便帶著蔡么妹和春雪瓶進入大門直向後廳走去。三人來到後廳客廳門前,劉泰保正要揚聲人內,忽見內院管家從廳裡走了出來,劉泰保忙上前和他點頭招呼,問道:「五爺可在家裡 ?」

  管家遲疑了下,說道:「五爺倒是在家,只是他曾有話,說他心裡有事,今日不想會客。」

  劉泰保忙賠下笑臉,說道:「煩你進去稟報五爺一聲,說我劉泰保有事求見,還給他帶來了-位從西疆遠道而來的客人。」

  管家抬起眼來向春雪瓶打量片刻,說道:「既然如此,你就把客人帶到後園的花廳裡去吧。」

  劉泰保:「五爺在後園花廳裡?」

  管家:「一早就到那兒去了。五奶奶、少爺、少奶奶他們都在那兒。」

  劉泰保謝過管家,忙又帶著蔡么妹和春雪瓶向後園走去。三人穿過庭院,進入後園,眼前出現一片梅林,沿著林中石徑曲折向前行去,來到一排假山前面,三人正要轉過去時,忽聽假山那邊傳來一陣鐵器碰擊之聲,從那沉悶重濁的碰擊聲中,使人感到那碰擊之勢的迅猛奮疾,劉泰保愣愣地看著蔡么妹,臉上露出驚疑不解的神情。

  蔡么妹也顯得有些緊張地輕聲說道:「鬥起來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她隨即踮起雙腳,湊近假山隙孔向那邊望去。她看了不過片刻,立即又不禁吃吃地笑了起來,說道,「原來是羅燕在和德幼銘練刀 !自家人鬥自家人。」

  劉泰保這才放下心來說道:「走,咱們快看看去。」

  蔡么妹還不等他動步,忙伸手將他一拉,說道:「我想他們定是為了對付那個巫朵司才這麼幹的!此刻他二人練得正來勁,且休去擾他二人,以免分心!」

  劉泰保聽她這麼一說,也只好呆在那兒不動了。

  春雪瓶想仔細看看羅燕刀法,便輕輕走到假山旁邊,探頭向那邊望去,只見前面不遠處橫列著一座長廊似的花廳,花廳十分寬敞,兩旁設有長排靠座,德秀峰坐在靠座上,背向假山,面向廳裡,正在觀看羅燕和德幼銘二人對刀。德秀峰身旁坐著一位略顯發胖的婦人,春雪瓶猜她定是德五奶奶了。花廳裡,羅燕和德幼銘正在對刀。春雪瓶直至將花廳周圍景物都看個清楚後,這才凝神注目向鬥得正酣的羅燕和德幼銘二人看去。春雪瓶不看猶可,一看心裡不覺吃了一驚,只見他二人一來一往,出刀架刀都顯得手疾力猛,一砍一劈刀是又快又沉,絲毫不像一般人平時對刀那樣,只是神會意到,總顯得手忍心提。春雪瓶不覺在心裡嘀咕道:「這哪裡是在對刀,簡直是在拼殺 !她再仔細一看他二人刀法,見他二人身手步式、擊護回環,都是同出一脈,只是在變化運用上招數各自不同。羅燕手裡一柄刀,使得來有如疾風驟雨,砍劈連環緊扣處,又恰似閃電奔雷。看她所使刀路,長擊短砍,剛健雄渾,虛實互應,變化新奇,果然是俞家刀法,名不虛傳。更令人難防難測的是:她單刀中藏雙刀技法,刀術中隱有九華劍技。只見她揮刀運氣,已是技藝非凡,縱騰閃躍,更是斬刺隨心,德幼銘也毫不示弱,憑他刀沉力猛,使出的多是金剛沖霄。二人一來一往,鬥了四十來個回合,仍然勝負未分,誰也沒有罷手歇歇之意。春雪瓶看了他二人刀法,心裡也不由生起一種崇敬之意。她心裡也掂了掂,就他二人眼前所展示出來的刀法技藝,已是很難有人能和他二人抗衡匹敵的了。只可惜她並未見過

  金刀馮茂,更不知他的武功已達到何種境界。因此,也就難以判斷羅燕是否真能勝過那位巫朵司了。花廳裡,羅燕和德幼銘還在拼力相鬥。春雪瓶已經看出來了:論刀法他二人都是同出一師,可說是半斤八兩,論臂力德幼銘還略勝一籌,照說處於劣勢的應是羅燕。可眼前花廳裡的形勢卻恰恰相反,德幼銘刀法漸弛,已

  露敗意。春雪瓶卻從羅燕那進擊的一招一式中,感到一股異樣的銳氣!似猛勇,更賽過猛勇;似頑強,更勝過頑強!那股異樣的銳氣,好像出自天生,出自本性,而養灌成那股銳氣的則不單是好強,也不單是自尊,卻還滲透有堅強的毅力和不屈的意志,甚至還夾有仇,帶有恨 !而這一切融成的銳氣,雖不能即可賴以無

  敵於天下,但卻可使任何對手都會望而生畏的。春雪瓶正注目沉思間,德幼銘已被羅燕逼到廳隅,他雖尚猶未服,還欲負隅一抗,德秀峰卻已站起身來,將手一揮,說道:「羅燕住手 !幼銘已經輸了。」

  羅燕隨即收刀在手,瞅著德幼銘得意而又深情地一笑,說道:「怎麼樣,這下不再來和我相爭了罷!」

  德幼銘寬容地笑了笑,雖在儘量裝作毫不在意的神態,可羞慚的紅暈還是偷偷地浮上臉來。他瞟了羅燕一眼,說道:「你總改不了你那好強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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