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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客店巧逢前嫌盡釋 狼窩智入新恨重生(7)


  矮個兒丫環:「這話不假,院裡的人都知道這事。」

  高個兒丫環:「你沒有一點兒像二太太的地方,她又怎會一直把你留在身邊?而且還十分寵信你哩!」

  矮個兒丫環得意地:「我是全靠運氣好,是臘月十五生,今年又是十七歲,恰巧二太太那丟失的女兒也是臘月十五生,又與我同年。二太太說,我與她女兒同八字,不能讓我命不好。還說她將來定要給我找個好人家,決不能讓我去作妾當小。」

  春雪瓶心裡突然一動:自已不也是臘月生,不也是十七歲。只是不知自己的生日究竟是哪一滅,母親也從未對自己提起過。她以自己也與那樣一個毫無心肝令人厭惡的女人的女兒同年同月生而感到很不是滋味 !甚至還不禁有羞憤和傷心起來。春雪瓶更沒有想到,像豹二太太這樣一個專幹殘害年輕姑娘勾當的狠毒女人,竟也還有愛女之心,甚至竟還有著那麼一種又似癡情又似怪癖的奇異天性 !這豹二太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春雪瓶不禁又突然感到迷惑起來。她也無心再細聽那兩個丫環的談話。抽身又向樓房走去。她正在計算如何上樓去時,忽見靠近花廳左角的欄幹外面,有一株枝葉茂密的大榆樹,樹幹緊靠樓上走廊欄幹,密密的樹葉把枝幹遮掩得嚴嚴實實。春雪瓶便輕輕爬上樹去,隱身枝上,向樓上花廳望去。花廳很大,四壁擺滿檀木鏤花坐椅,廳中繡凳上坐著.一位花枝招展的年輕姑娘,手撥琴弦,正在唱一支不堪入耳的下流俚曲。她一邊啟.吻弄姿地唱著,一邊還不時向坐在花廳東壁的兩名漢子飛去一道道的媚眼。春雪瓶注目向那兩名漢子

  看去,她一眼就認出了,坐在左手的那名漢子正是她下午曾在酒泉池邊看到過的那位童遊擊。坐在右手的那名漢子,看去不過二十來歲,矮矮的身材卻長得卡分壯實,紫銅臉,濃眉環目,頭上包著綠色絲帕,赤露袖外的左臂上,纏裹著一塊帶有血跡的白布,一望而知是新近受傷的。他似乎並未聽那姑娘唱歌,只斜靠著身軀,一隻腿高高擱架在坐椅的扶手上面,兩眼凝視廳角,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在他和童遊擊的背後,各站著一位姑娘,正在不停地給他二人搖扇。春雪瓶心想:這受傷的漢子興許就是馮元霸了。花廳隔壁是一間小屋,屋子中央擺了一張方桌,靠內壁處是一架高高的供案,案上供著一一尊磁觀音像。像前香煙繚繞,還擺了一盤黃橙橙的供果。一位婦人正跪在地上,雙手合掌,嘴裡也在喃喃地念著什麼,旁邊一位年輕的女子正俯身和她說話,又不斷在用手去扶她,似乎在勸她起來。那跪著的婦人雖然是背向窗外,可春雪瓶已經認出她就是豹二太太來了。她身旁那女人也正是她幹女、童遊擊的小老婆。春雪瓶只看出豹二太太是在求神,可聽不清她嘴裡在禱念些什麼。她便輕輕一閃,從樹枝上躍進走廊,側身走到小屋窗前,向屋裡看去,見豹二太太已在她幹女的勸扶下站起身來,滿臉淚痕地坐到桌旁,口裡還在喃喃不停地說著:「都怨我,是我造的孽;是我捨棄了她!我那可憐的女兒!」

  她幹女忙給她奉上一杯茶來,勸她道:「乾媽,你何苦這麼傷心!這姓趙的妞兒既然不是,大家再慢慢設法給你尋找就是。菩薩保佑,終有一天你會找到我那幹妹妹的。」

  豹二太太傷心地:「只要我能知道她的下落,我願拿出我的全部家產去把她換回來。甚至再減其十年陽壽都行。」

  她幹女:「這次都怪我冒失,才惹得乾媽這麼傷心。我看這趙家妞兒留在這兒還會時時觸起你的難過,不如讓我把她帶走算了。」

  豹二太太抹去淚水,瞪了她幹女一眼,說道:「你把她帶走?你帶到哪兒去?你那男人不也是只饞嘴貓!留在你身邊准會變成個禍害,還是把她留給我好了。她雖不是我女兒,但既然鬧了一場,也算有緣,我不會虧待她的。我明天還準備去請裁縫來給她做兩件新衣服哩。」

  她幹女:「可她一天到晚不吃不喝,老是哭哭啼啼,你對她再開恩,也是買不到她的心呀!」

  豹二太太一豎眉:「你去告訴她,不要不識抬舉!她再要哭哭啼啼,我就把她送進山裡去!」

  她幹女:「送進山裡去不合算,憑她那長像至少也還能賣上二百兩銀子哩。」

  春雪瓶不由打了個寒戰。這時,她忽然聽到樓上東頭那邊的一間屋子裡隱隱傳來一陣啜泣之聲。她心裡已經明白:趙窈一定是被關在那間屋子裡的了。春雪瓶感到一切都打探清楚,已沒有必要再留在那兒了。於是,她一躍下樓,仍沿舊路回到客店,倒上床,一會兒便睡著了。

  第二天,春雪瓶吃過早飯,便到客店門外溜達等候艾彌爾的到來。她一邊溜達一邊不時注意著對面大院前的動靜。一會兒,她忽見昨晚在房裡談話那位矮個兒丫環從院門裡走出來,向小街那頭街口走去。春雪瓶忙走上前去暗暗跟在她的身後。那丫環走到街口一家裁衣店裡,對一位正在剪裁衣服的老闆模樣的人說道:「聞老闆:我家二太太要給一位新來的姑娘做兩件衣服,要你今天上午抽空進院去給那姑娘量量身腰。」

  聞老闆忙停下活來,.滿臉堆笑地:「啊,是豹二太太府裡嗎?我裁好這件衣服隨後就來。」

  丫環:「你一會兒來就行了。我家二太太也剛起床,還沒有吃早飯呢。」她說完這話,便又返身回到院裡去了。

  春雪瓶心裡一動,立即想起一個混進院去的辦法。她回頭向後面街口客店門前一望,見艾彌爾已站在那兒,正在向店裡張望。春雪瓶忙走上前去和他打了個招呼,便把他帶人後院自己的房裡,把自己昨夜進院打探時聽到和看到的情況告訴了艾彌爾。她還告訴艾彌爾說,豹二太太适才派丫環去街口請裁縫店老闆進院去給趙姑娘量體裁衣,她準備趁此機會假冒作店裡的夥計混進院去,這樣便可毫不費力地見到趙姑娘,也准能輕而易舉地把她救出來了。她和艾彌爾說好,一切仍照昨晚在客店裡商量好了的辦法行事。春雪瓶匆匆收拾好行囊,將弓袋藏帶腰問,去至店堂櫃檯結清房費飯款,叫店小二牽來大白馬,搭上行囊,便和艾彌爾離開了客店。二人走到街口,春雪瓶將馬交給艾彌爾。艾彌爾接過大白馬,又對她叮嚀了句:「你千萬小心!」便牽著馬拐進小巷,向大院後門走去。

  春雪瓶在街口站了片刻,見巷裡靜寂無人,艾彌爾進巷也未引起小街兩旁閒人的注意,她才返身來到裁縫店門前,對正在收拾量繩、灰包的聞老闆說道:「聞老闆,我家的二太太上午有客,給新來姑娘量衣服的事,要你改在下午去。」

  聞老闆連忙應聲道:「好的,好的。我還正準備要去呢!」

  春雪瓶又說道:「二太太要借你量繩、灰包用用,你下午進府時就不必再帶來了。」

  聞老闆忙將手裡的量繩、灰包遞給春雪瓶,說道:「既然豹二太太需用,拿去用用就是,我店裡還備有多的。」

  春雪瓶接過量繩、灰包,回身便向大院門前走去。她剛走到門口,幾個守衛在門前的帶刀漢子一齊舉睛向她盯來。其中,一位臉上印著一條長長刀疤的漢子上前攔住她問道:「你這小妞來幹什麼 ?」

  春雪瓶:「豹二太太派人來叫我進府去給她家裡人量裁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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