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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尋母入關單騎萬里 賞泉進殿一石千波(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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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較輕的秀士:「哦,她就是黑山熊的小老婆!聽說她原是肅州早年府官方大人的小妾,是在來肅州途中被黑山熊搶去的。不知此說確否?」 春雪瓶一聽那年紀較輕的秀士提到肅州早年府官方大人,心裡不由一怔,立即想起她母親也曾向玉門關前那個賣茶老者打聽過這人來的。那麼,兩位秀士所說的那人究竟是不是方大人的小妾 ?如是,她又與母親何干?這一切,春雪瓶都很想弄個清楚,問個明白。無奈那兩個秀士早已走遠,以後的話便一句也未聽清。她隨即進入內堂,舉目四望,見一方池,池中湧泉,水極清澈。一些遊客正圍著池邊取水飲嘗,飲嘗後也都失望搖頭,皆說並無酒味。春雪瓶心想:這興許就是橫額上所書的古酒泉吧 !她既不飲酒,亦不口渴,也就無心再去飲嘗泉水,只放眼各處,意在搜尋适才兩位秀士所說的那個令人談虎色變的女人。春雪瓶繞過水池,隨著溢泉往北行去,來到一個大池旁邊,忽聞一陣雜有男女的笑聲從池邊傳來。她忙抬頭望去,見水池邊端有一六角方亭,亭外站著四名帶刀校衛和幾個也帶有刀劍的身穿普通衣服的彪形大漢,亭心石桌前坐著。一男兩女,他們身後還站立著幾個正在給他們打扇的年輕姑娘。坐在石桌上方的是位年約四十來歲的婦人。她看去雖年已半老,卻仍高髮髻高挽,雲鬢珠環,臉上薄粉勻紅,柳眉隨聲展鎖,雙目顧盼流波,容態神情,雖無大家貴婦之雍容端莊,也卻也不似小家碧玉之掩笑藏羞,自有一番風情,別是一般韻致。坐在石桌下 方的是個年約三十來歲的漢子,方臉盤上長著兩道濃眉,一雙大眼,頜下一串連鬢短須,簇擁著一張血紅紅的大口。漢子身穿藍綢緊袖長衫,腰束嵌玉寬頻,腕上帶有牛皮護套,腰佩一柄綠鯊魚皮蒙鞘的單刀。看去卻也顯得糾糾不凡,算得上有 武夫氣概。春雪瓶心想,坐在上方的那個婦女,一定就是年長秀士所說的「賊婦」;下方那個漢子也一定就是他說的「屠夫」遊擊了。她再看看坐在石桌旁邊的年輕女人,見她生得細眉長目,面孔也還清秀,只是滿頭珠飾,滿臉脂粉,加以她在桌上不時嬌聲作態,頻頻搔首弄姿,不禁使她感到噁心生厭。她已從那年輕女子不斷給那婦人奉瓜獻果和與漢子做眉做眼中,猜出她多半是婦人的女兒和那漢子的妻子。春雪瓶轉到水池西角,再仔細看看那婦人,見她那一副略嫌粉氣稍濃的臉土,雖不時隱隱露出一種狡黠的神情,卻也不時帶有一些使人感到親切慈柔的笑意。她看來看去,驀然間,她從那婦人微微一笑的情態裡,感到她似曾在哪裡見過婦人來的。她苦苦追索尋思,卻又明明記得不曾與她見過。要麼,那婦人准是與誰相像 !春雪瓶又將她母親、香姑、台奴、羅燕,以及塔城城市上的婦女,草原牧民們的親眷,一一回憶了下,也沒有發現有與她相似的面貌。 春雪瓶也不禁為此而迷惘起來。還令她心裡感到不解的是:這婦人究竟是不是前任官府方大人的小妾?若是又怎會被那個叫黑熊的搶去?被搶去了,她又為何自甘屈辱做了他的小老婆 ?那個黑山熊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他若真的是山賊,那婦人又怎能公然和朝廷武官混在一起?……這一切都是不解之謎,春雪瓶只感到一陣茫然。她想側耳聽聽他們在亭裡的談話,又因相距較遠,想聽也難聽清。春雪瓶正想繞過水池去到那亭子近旁再仔細看看,留心聽聽,忽見一個手持掃帚的老頭向她走來。當老頭從她身旁走過時,在她耳旁輕輕說了一旬:「姑娘,快隨我來 !」隨即便離開水池向後堂走去。春雪瓶不知就裡,只覺得那老頭神態有異,她想弄個明白,也就轉身跟在老頭身後,隨他穿過後堂,又來到那樓閣對峙的壩上。老頭見左右無人,這才轉過身來問她道:「姑娘,你是剛從外地來到這裡的吧 ?」 春雪瓶點點頭,只疑訝地注視著他。 老頭又說道:「你快快離開這裡吧!這裡豈是你來遊玩的地方!」 春雪瓶:「為什麼?這又不是清真寺廟!」 老頭:「像你這樣秀麗的姑娘,适才若被亭裡那婦人看見,恐怕就只有你的來路沒有你的去路了。」 春雪瓶毫不在意地:「她敢把我怎樣?!」 老頭有些生氣地:「這肅州被她強買硬劫去的姑娘多著哩,別說你還是從外地來的!」 春雪瓶驚奇地:「那婦人是什麼樣的人?她弄那麼多姑娘去幹什麼?」 老頭又小心地向四面看看,然後把她引到那座樓後面,才又對她說道:「那婦人是祁連山馮天豹的小老婆,人們都叫她豹二太太。你別看她是個女流,手段真比她男人還高,勢力比她男人還大呀 !這些年來不知被她搶、賣去了多少姑娘。聽說她把弄去的姑娘分為上中下三等:一等的收為幹女,留在身邊,還請人教她們學彈學唱,然後將她們嫁給甘、肅兩州各地的文武官員,豪紳巨富作姬作妾,把這些有權有勢的人籠絡到手,為她張膽撐腰;中等的重價賣給外地通都大邑的歌館妓院,從中撈取大量錢財;下等的送到山裡去給馮天豹的手下那些弟兄取樂。那婦人就是採取這種手段,有錢有勢,就連她那祁連山稱霸三十年的男人都怕她三分,更不用說州裡的平民百姓了。因此,姑娘還是趕快離開這兒吧,千萬大意不得 !」 春雪瓶聽得毛髮悚然,心裡又恨又怒。她沒想到世上竟還有這麼寡廉鮮恥的女人!更沒想到會有人用女人來換取錢財和權勢!春雪瓶不由得恨恨得說道:「那婦人難道自己就沒有女兒 !她幹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難道就不怕她女兒傷心!」 老頭顯得有些情急地說道:「誰知她有沒有女兒!誰還去管她女兒傷不傷心!你還是快走吧,大家都在替你擔心呢!」 春雪瓶不由得一詫:「大家」還有誰?」 老頭:「一個哈族兄弟。是他要我去把你叫出來的。」 春雪瓶更感驚異了,忙又說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我在這兒是一個人也不認識的呀!」 老頭:「适才我在這堂前掃地,一個陌生的哈族兄弟走來對我說,一個外地的姑娘進入裡面去了,要我快去把你叫出來。還說:不然會鬧出事情來的。我心裡一急,便忙去把你叫出來了。我還以為姑娘認識他呢 !」春雪瓶正想問問那人的身材相貌,老頭又說道:「認不認識也無關緊要,我看那位兄弟也是一片好心一,你還是快快離開這兒吧,萬一出了事,是會連累我的。」 春雪瓶只好謝過老頭,帶著滿腹的疑猜,仍沿著城邊小河向回店的舊路走去。她走著走著,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呼問:「前面那位可是春姑娘?」 春雪瓶不覺一驚,急忙回頭一看,竟呆呆地站在那兒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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