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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尋母入關單騎萬里 賞泉進殿一石千波(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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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姑又滿面戒色地說道:「你羅大伯十八年前為報親仇回河北,是曾在北京城裡闖過一陣子來,不料別人竟給他造出一些流言蜚語,其實都是官場中互相勾心鬥角、藉以中傷對方的謠言,你切勿聽信,更不要去打探那些事情 !」 春雪瓶不覺心裡一動,只「嗯」了一聲便不再談起這事來了。 傍晚,蓮姑剛從林裡練武回來便到春雪瓶房裡來了。她對春雪瓶明日將離開艾比湖起程進關的事,既為她擔心,更覺依依不捨。她和春雪瓶訴說了許多帶有稚氣而又十分真誠的話語。春雪瓶一邊安慰她,一邊勉勵她好好練武藝,要她作一個能禦外侮不受人欺的女中豪傑,蓮姑聽了很是感動,不禁深懷歉憾地說道:「姐姐 才教會我幾套拳法,你今一走,叫我向誰學去?」 春雪瓶:「別看只是幾套拳劍,你真要練好練精,至少也須一年,到那時,我一定已經回來了。」 蓮姑:「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呀!在那麼長的日子裡,我會感到很寂寞。」 春雪瓶:「不會的。你還有達奇、小黑、查牙子和村裡那些夥伴們,你會過得很快樂的。」 蓮姑:「他們說話都很粗魯,不像姐姐說話那樣,又清脆、又悅耳,比鳥叫還好聽。」 春雪瓶笑了,緊緊瞅著她:「你是愛聽我說話,還是愛聽鳥叫聲?」 蓮姑不覺一愣,含糊應道:「愛聽姐姐說話。」 春雪瓶仍然緊緊地瞅著她,隨即拋過眼去向室外檉柳叢中瞟了一瞟,說道:「要是這時那檉柳叢中傳來一聲鳥叫,你恐怕連姐姐的話不聽便跑去了!」 蓮姑的兩頰立即漲得緋紅,忙低下頭去,將整個臉兒藏到春雪瓶的懷裡去了。一直過了許久,她才抬起一雙滿含嬌羞的眼睛,望著春雪瓶問道:「姐姐,你都知道了?」 春雪瓶點了點頭,臉上含滿笑意。 很快地蓮姑臉上又罩上了悵然的神情,充滿歉疚地對春雪瓶說道:「那天我真不該那麼重重地打他一拳!害得他在那些夥伴面前抬不起頭來,至今都還不願再下場和我交手較量,我那一拳啊,興許已傷了他的心了。」 春雪瓶也被蓮姑那善良的心性所觸動,驀然間,那個也曾被她弄翻下馬面露羞慚的無名少年,不禁又浮現在她跟前。春雪瓶的心中也拂過一縷悵然若失的思緒。但隨著出現在眼前的卻又是塔城城外林邊曠地上的那番情景:一副怒氣衝衝的面孔,幾句冷冷的話語和那傲然而去的神情。春雪瓶好似了清了欠債,心裡又才平 靜下來。她忽又想起了蓮姑适才的話語,這才回過神來對她說道:「你最好讓達奇罵你一頓,或讓他也打你兩拳,你的心就會安了。」 蓮姑張大著一雙惑然不解的眼睛:「達奇怎會打我罵我?!」春雪瓶嘴邊掠過一絲帶澀的微笑:「那麼,你這一拳欠債就一輩子也還不清了!」 晚上,台奴也來到春雪瓶房裡,拉著她千叮嚀,萬祝福,絮絮叨叨地談到深夜方才離去。 第二天清晨,春雪瓶身穿深紅色黑緞滾邊上衣,下穿深藍色布褲,腰系菊黃色絲帶,配上她那張粉裡滲黃黃裡透紅的俊秀臉蛋,更顯得英姿颯爽神采照人。她將寶劍插進革囊,弓帶佩掛腰間,牽出她那匹神駿欲飛的大白馬,將鞍鐙備好,革囊掛上,準備起程了。 香姑、哈裡木,還有台奴、蓮姑,一道把她送到木柵門前,大家對她又是一番叮嚀,又是一番祝願,方才依依告別跨上馬鞍。她正要策馬動身,香姑忽又將她叫住,來到大白馬鞍旁,對她說道:「京城城南的虎幄街北端,有家取名『四海春』的客棧,掌櫃劉泰保和他妻子蔡么妹都是好人,並曾與我有過交情,你如到了京城,可去他那客棧安身。」香姑說到這裡,忽然壓低聲音說道:「那劉掌櫃和蔡么妹如問起你,你只說是我侄女,其他的不用多說,也不要多問。切記 !」 春雪瓶連連點頭應允。她等香姑退回門房,才又揮起竹鞭向哈裡木、蓮姑一一告別,最後向台奴投去一道依戀的目光,說道:「阿姆,請你照料好那只老駱駝,我回來還要聽它的鈴聲哩 !」她話音剛落,手裡的竹鞭也同時落下。寧靜的草地上響起一串蹄聲,大白馬馱著春雪瓶一霎時便馳過山崗去了。 春雪瓶過去居住在天山時,每次下山都如鳥出籠,有種自由輕快的感覺。這番遠離西疆去單獨闖蕩中原,更是有如鷹翔天空龍遊滄海,展翅隨心,搏浪由興,舉目顧盼,一任意逸神馳。一路上,她時而帶轡徐行,時而縱馬飛奔,遇上好山好水便停蹄賞覽片刻,碰上熱鬧所在便駐馬盤桓幾時。所過之處,雖也招來許多雙驚奇詫異的目光,惹出無數咄咄嘖嘖猜疑的指議,但春雪瓶卻仍然從容自若,毫不理睬介意。不到二十天,她便已經過迪化、吐魯番來到哈密境內。那哈密已近西疆界口,路上行人有從關內來的,也有進關去的,駱駝車馬,挑擔背包,攘攘熙熙,絡繹不絕。春雪瓶立馬向前望去,但見野闊天高,稻黃樹綠,田疇縱橫,村莊處處。她在西疆哪曾見過這一般景象,一陣陣驚奇欣喜之後,不禁想到她即將闖蕩的中原,真不知更是何等景象。春雪瓶正遐想間,不覺來到一座寺廟門前,幾個正在門前賣瓜的小子手捧哈蜜瓜上前將馬攔住,爭著 向她叫賣。春雪瓶舉目一看,見廟門前有一片高大的榆林,幾個挑擔腳夫和趕駱駝的漢子正坐在林裡歇息閒聊。幾隻卸下貨袋的駱駝也臥在林後悠閒地嚼草。春雪瓶也感到有些饑渴,便停蹄下馬,買了一個瓜,又從囊中取出乾糧,將馬拴在林邊樹上,走進林裡,靠近那幾個腳夫運漢坐下,一邊吃著乾糧蜜瓜,一邊聽他幾人閒聊。 那幾人聊的雖不過是些途中所見,道聽傳聞,碎碎瑣瑣,無據無憑,也可姑妄聽之,亦無甚新奇之處,可在春雪瓶聽來,卻句句都是知識,語語都見人情。她從那幾人的閒聊中已聽出他們都是關裡來,是到迪化去的。春雪瓶心裡一動,便和他們搭起話來。閑敘幾句之後,她若不經意地問他們道:「你們路上可碰到一位帶著幾匹好馬上路的官員 ?」 「是不是還著一男一女與他隨行?」一一位趕駱駝的漢子應聲問道。 春雪瓶:「是的。我問的正是那位官員。」 「五日前我們在紅柳河邊打尖時,那位官員也在那兒歇腳。這時已進入玉門關了。」那位漢子說道。 「姑娘打聽那位官員何事?」那漢子問道。 春雪瓶:「我與他們約好同行,只因我遲去迪化幾日才沒趕上。」 接著那幾個趕駱駝的漢子便以德秀峰等人為話題,又相互閒聊起來。 适才答話的那漢子:「那位官員在歇腳時,竟來和我們問寒問苦,說說笑笑,真是朝廷難有的好官,天下少有的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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