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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往事迷離欲理還亂 深山索寞痛定猶思(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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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瓶停下箸來,緊緊瞅住她:「他姓梁,名巢父。」 玉嬌龍臉上掠過一抹驚詫之色,盯著春雪瓶,遲疑地問道:「你是從別人口裡打聽得知,還是他親自告訴你的?」 心細如發的春雪瓶,也從她母親的這一問話裡,覺察到一些藏有隱秘的端底來了。她只略一猶豫,便又坦然說道:「是一個名叫馬強的人告訴我的。」 玉嬌龍眼裡閃起了驚愕和警惕的神情,她默然片刻,又突然問道:「他對你說了些什麼?」 春雪瓶也不答問,只回過臉來瞅著她,也突然問道:「母親,你認識馬強?」 玉嬌龍點點頭,說道:「認識。」 春雪瓶:「那位梁巢父呢?」 玉嬌龍:「也認識。」 一時間,春雪瓶不知該從何處問起,只移過身去,將臉偎在母親肩上,說道:「我怎從未聽母親說起過他二人?」 玉嬌龍:「我和他二人只見過一兩面,非親非故,又無什麼瓜葛,提他作甚。更何況那馬強乃是一名馬賊;梁巢父早年尚能安貧樂道,聽說後來也投奔了馬賊,就更無提他二人的必要了。」 春雪瓶:「母親,記得我小時,你曾對我說過,馬賊都是英雄漢, 都是好人,怎說因他二人是馬賊,你才不願提起他們的呢!」 玉嬌龍站起身來,瞪了她一眼,帶慍地說道:「我幾時對你說過馬賊都是英雄漢、都是好人的話來?!我只說……」她話猶未完,便又突然咳嗽起來,而且越咳越劇,大有不可遏止之勢。春雪瓶慌了手腳,趕忙把她扶坐椅上,又是舒胸,又是捶背,過了許久,玉嬌龍的咳嗽才緩解下來。春雪瓶見母親咳嗽漸止,又忙著給她煎藥去了。母女二人的談話,也就擱到了一旁。 晚上,玉嬌龍斜靠鋪上,一面輕輕地揉撫著心窩,一面靜靜地閉目運氣,這是她每到病發時用來平喘的有效之術。春雪瓶緊緊挨在她的身邊,關注著母親病情的變化。開始她還能打起精神,留心著母親的-呼一吸,後來,她終因連日賓士過勞,漸漸地也就沉睡過去了。等她一覺醒來,大約已是半夜,屋裡一片漆黑,她身旁卻是空蕩蕩的。再一細聽,屋裡也無動靜。她不覺一怔,心想:外面這麼寒冷,母親何事出屋去了 ?她迅即披衣下鋪,走出門外,見靠牆角那邊的馬棚裡亮著燈光,她輕輕走到牆角,探頭向馬棚裡望去,見母親正在給大紅馬添喂夜料。那大紅馬一邊吃著草料,一邊不住伸過它那長長的面頰去挨擦她母親,顯得親熱萬分。她母親也用手不停的撫拍著它,似乎還在喃喃地和它說話。春雪瓶把這一異乎尋常的情景看在眼裡,她心裡的那團迷霧不但並未因此而加厚起來,卻似乎還在漸漸散開。她至少已經看出來了,母親這般鍾愛大紅馬,肯定與大紅馬的過去有關。這又牽連到羅小虎身上去了。春雪瓶心裡又多了一點依據:母親和羅小虎定有著一種極不尋常的關係。她只是還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罷了。 春雪瓶既然已經明白了她母親和這匹大紅馬之間藏有一種秘密,她感到自己也不便再在這兒偷看下去了,便忙退回屋去,睡在鋪上,並裝著熟睡的樣子。一會兒,玉嬌龍提著燈回到屋裡來了。 她又在鋪上坐了很久才和衣睡去。 自從那夜以後,一連許多天,照料馬匹的事都由春雪瓶一人去做,玉嬌龍卻毫不過問,她甚至連馬棚都未曾去過。儘管如此,春雪瓶還是感覺出來了:母親越不接近大紅馬,卻越是惦著大紅馬,她的心已被大紅馬攪亂了。春雪瓶突然開始抱怨和可憐起母親來。她不明白這中間究竟藏著什麼秘密 !母親又何苦要這般折磨自己!憑著她那一身本領,有仇報仇,有恩報恩,要恨誰就恨誰,要護著誰就護著誰,哪用得著把苦埋在心裡 !她突然下定決心,要搬開壓在母親心裡的那塊大石頭,把積在母親心頭的苦水全倒出來! 母親如再不表說,便找羅小虎去。 吃晚飯時,母女二人對坐桌前,春雪瓶默不作聲,埋頭只顧吃著餅和菜,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玉嬌龍驚詫地問道:「瓶兒,你今晚怎麼啦?心裡好像裝著什麼事?」 春雪瓶抬起頭來盯著她突然問道:「母親,那位羅小虎,我該怎樣稱呼他才對?」 玉嬌龍猛然一怔,不覺停下箸來,驚訝地望著她:「你怎會突然問起這件事來?」 春雪瓶一鼓作氣地:「有人說我至少該稱他一聲羅大伯。我究竟該稱他什麼呢?」 玉嬌龍將箸子往桌上一放:「是誰這樣對你說的?」 春雪瓶:「馬強。」 玉嬌龍不禁怒惱起來:「我已猜出是他了!他還對你說了些什麼?」 春雪瓶見母親已有怒容,忙低下頭去,含怯帶屈地說道:「他要我把這刀和馬親自給羅……羅大伯送去。還說,羅大伯時時都在惦掛著我,要是他能見到我,准比他重得刀馬還高興。」 玉嬌龍默然不語了。 春雪瓶向母親偷偷瞟去一眼,她從母親臉上隱隱看到一種不勝悽楚的神色,春雪瓶的心也不覺酸澀起來。木屋裡陷入一片寂靜,能聽到的只是她母親的喘息和她自己的心跳聲。一瞬間,春雪瓶也不禁為母親和自己這迷離的身世傷悲起來。她起身走到母親身旁,蹲下身去,伏在母親膝上,仰起頭來充滿虔誠地問道:「母親,我的父親是不是羅大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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