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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遊擊逞雄對刀賭馬 馬強攔路寄語懷人(5)


  春雪瓶將刀捧在手裡,仔細地審視著,又輕輕地拂拭著,眼裡竟噙滿了淚水。但這也只是短短一瞬間的事情,她迅即又抬起頭來,不無譏意地對姚遊擊說道:「馬不能無鞍,刀不能無鞘,還得把刀鞘拿來。」她話音剛落,揚手一鞭,姚遊擊腰間那條綠鯊魚皮刀鞘便被鞭梢卷到她手裡來了。春雪瓶插刀入鞘,邁步走到大紅馬身

  前,拾起韁繩,隨即輕輕發出一聲口哨,大黑馬應聲歡躍而來,等春雪瓶剛一跨上馬背,姚遊擊猛然轉過身去,對立馬身後的十餘騎軍校喝道:「截住她,連人帶馬都給我拿下 !」

  十餘騎軍校一齊催動坐騎,將春雪瓶團團圍住。春雪瓶立馬道上,睥睨了那班騎校一眼,舉鞭指著姚遊擊,義
正詞嚴地說道:「這刀和馬是你心甘情願下的賭注,有這關口四周的百姓和你的軍校為證。你賭輸了,這刀、馬自然就是我的了。你如來奪便是搶劫,動起手來,休要怨我手狠!」說完,她不但毫未做出任何戒備的舉動,反而將刀藏進鞍旁那只革囊裡,勒轉馬頭,從容策馬,準備離去。姚遊擊一面吆喝軍校動手,一面奔了過來,意在奪回馬匹。他剛伸過手來,還未抓住馬韁,春雪瓶揚手一鞭對準他手腕抽去。姚遊擊發出一聲狂叫,便護著手腕,踉踉蹌蹌退到一旁去了。七八名騎校已拔刀在手,催馬向春雪瓶逼來。春雪瓶不慌不忙,揮動竹鞭,鞭梢皮筋在空中好似電閃蛇騰一般,只不過三揮兩擊,便已有三四名騎校手裡的佩刀被竹鞭擊落在地。有名騎

  校被擊得連人帶刀一齊都滾下馬來。其餘騎校嚇得不敢逼近,只揮舞著佩刀攔住她的去路。另有幾名騎校在姚遊擊的喝令下,轉到春雪瓶身後來奪大紅馬,春雪瓶鞭長莫及,兩旁眾人正在替她著急時,只見她懸鞭腕上,探手入懷,從繡袋裡取出一張小駑,揚手二扣,兩名正在趕馬的軍校便中箭栽落馬下。春雪瓶又回過頭來對

  擋在路上的幾騎軍校喝道:「再不讓開,就休怨我了!」幾騎軍校趕忙撥馬閃到一旁,春雪瓶一帶馬韁,大黑馬放開四蹄,帶著大紅馬向東飛馳而去。

  姚遊擊只眼睜睜地愣地那裡,直至春雪瓶的騎影已轉過山彎,他才痛心疾首地指著她那已經不見了的身影,咬牙切齒地罵了一通,又忿忿地發誓道:「此恨不雪,我誓不為人!」然後,才在那十餘軍騎的攙扶下,恨恨地進城去了。

  關口門前雖又突然冷清下來,關口兩旁卻更顯得熱鬧非凡。百姓們個個都興高采烈議論紛紛。特別是張老頭,更是揚眉吐氣,手舞足蹈地說道:「那位姚大人平時威風凜凜不可一世,今天卻像黃鼠狼遇上大鵬鳥一樣,三魂只剩下一魂了。」

  伍掌櫃也說道:「他這也叫賠了刀馬又折兵啊!只是那叫春雪瓶的姑娘我怎從未聽人說過!」

  早已踱了過來的梁巢父拈著鬍鬚,成竹在胸地說道:「她就是春大王爺的女兒——飛駱駝!」

  周圍的群眾一聽,一個個驚訝得睜大了眼睛張著口,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回書再說春雪瓶,她帶著大紅馬賓士了大約已有四五裡遠的路程,來到一處兩旁是一片樹林的地方,突見從一株大樹後面閃出一個中年漢子來。那漢子竄到離她馬前不過十丈遠的路上站定,張開雙臂攔住她的去路,同時急匆匆說道:「姑娘停馬,我有要事相求。」

  春雪瓶一眼就已認出他來,料他又來糾纏,心裡有些不快,但又想到适才自己和那個軍校相鬥時,他也曾告警相護,可見並無惡意。於是,也就停下馬來,盯著他說道:「有話快說。」

  馬強:「請問姑娘可是姓春?」

  春雪瓶只是點了點頭。

  馬強立即喜形於色地:「可叫春雪瓶?」

  春雪瓶還是點了點頭。

  馬強一拍手,趨前兩步,顯得高興已極,又急匆匆地問道:「你母親可是玉……」這「玉」字剛一出口,他突然停住了。

  春雪瓶驚訝地:「玉?玉什麼?」

  馬強張惶不安地趕忙說道:「啊,是不是春大王爺?」

  春雪瓶點了點頭,又說道:「我母親最厭人提她名姓,探她消息 」

  馬強忙說:「這,我知道……早就知道……」他正不知該如何往下說時,猛然看到跟在她身後的那匹大紅馬,又不禁驚詫萬分地問道:「這匹馬如何會到你手裡來了?」

  春雪瓶:「你認得這馬?」

  馬強興奮而又感慨萬端地:「怎不認識。這原是咱羅大哥的坐騎,後因羅大哥在塔城失手被擒,這馬也就落人官軍手裡了。」

  春雪瓶驚異地:「你也認識羅小虎?」

  馬強不滿地瞅著春雪瓶,心裡直發酸,他幾乎有些哽咽地說道:「春姑娘,你真不該這樣呼名叫姓的稱他!至少也該叫他一聲羅大伯才對啊!」

  春雪瓶低下了頭,臉上浮起一層紅暈。她默然片刻,忽又抬起頭來,爽然說道:「你是羅大伯什麼人?」

  馬強:「我名馬強,是你羅大伯手下的一位弟兄。」

  春雪瓶立即跳下馬來,態度也變得親切了些,說道:「這馬是我和姚遊擊對刀賭勝贏來的。」她忙又從皮囊裡抽出那柄短刀舉到馬強面前,說道:「還有這刀,也是羅大伯的。我正想送還給羅大伯,只是不知他現在何處。你來正好,就煩你一併給他帶去。」

  馬強沉吟不語,默然片刻,說道:「春姑娘,這事事關重大,我馬強不敢應承。因為馬頗有名氣,烏蘇、昌吉一帶官兵大多認識,我如帶它上路,難保平安送達;又因我是假扮商旅,帶刀亦多有不便。因此,這刀和馬最好還是由姑娘親自送去。」馬強隨即又嘆息一聲,充滿深情地說道:「八年來,你羅大伯時刻都在惦掛著你,你要能去,他見著你准比重得刀馬還要高興萬分 !」

  春雪瓶雖不甚理解馬強話裡的含義,但卻也深有感觸,似覺悵然若失。她俯首沉思片刻,說道:「羅大伯現在何處?」

  馬強:「烏倫古湖一帶,你到那兒一問便知。」

  春雪瓶:「好,我一定親自送去。但我得先稟告母親。」

  馬強高興已極:「是要稟告你母親!一定得稟告你母親!」

  春雪瓶告別馬強臨上馬時,馬強又上前拉著她的馬韁,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母親心性孤傲,吃了不少苦,你要多留意,不能再自誤!開藥鋪那位梁大爺,名叫梁巢父,是個好郎中,與你母親亦有舊,需他相助時,盡可找他去。」

  春雪瓶那顆一向不解憂愁、平靜得有如湖水的心,突然被攪亂了,泛起了層層漣漪,一時間,憂傷、困惑、驚奇、疑慮全都湧上心來。她只感到自己還有許多不解、不明白的事情,須要問問母親去。她催動大黑馬向天山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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