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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古城多情常悲鶴去 駿馬無恙又載人來(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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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掌櫃把漢子安頓停當,又返身出店,繼續和張老頭爭論不休。二人越爭越來氣,越氣話越粗,最後,張老頭氣得圓睜雙眼,指著伍掌櫃的鼻子說道:「伍掌櫃,我知道你是背父所生的遺腹,你從生下來就沒能親眼見到過你爹,你總不會連你有個爹也不相信吧 !」 伍掌櫃被激怒了,脖子上的青筋一下暴得老粗,聲音也變得沙啞起來,指著張老頭罵道:「呸,張老頭,你都是五十多歲的人了,怎麼也說出這種缺德話來,你這像人話嗎?」 中年漢子趕忙放下酒杯,幾步搶出店來,將伍掌櫃拉回店裡,左勸右解,才把他的一腔怒氣漸漸平息下來。中年漢子又要來一壺酒,強拉著伍掌櫃也喝了兩杯,二人又心平氣和地閒聊起來。中年漢子笑了笑,忽又說道:「常言道『無風不起浪』。飛駱駝的事兒,既然傳說的人那麼多,難道你真的一點不相信 ?」 伍掌櫃:「也許真有這樣一位姑娘,只是未必有那麼大的本事。傳說的人總要加鹽加醋的。一個加一點,加來加去就玄啦,你難道也會相信她真有那麼高的手段?!」 中年漢子抬起頭來,兩眼正視著他,十分認真地說道:「我相信。因為我曾經親自遇見過這樣的人。」 伍掌櫃驚詫地:「也是一位姑娘?」 中年漢子:「是的。那時她還是個姑娘!」 伍掌櫃:「誰?是一個什麼樣的姑娘?」 中年漢子放低聲音,神情肅然,一字一句地說道:「她就是八年前人們傳說的春大王爺。」 伍掌櫃大吃一驚,差點跳了起來。他重重地喘了口氣後,才又問道:「你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遇見她的?」 中年漢子:「十五年前,在甘肅的嘉峪關外。當時我在甘肅當差,為了一點小事,我無意間觸犯了她,她只一揚手,便差點要了我的腦袋。當時簡直把我嚇懵了,等她放馬走開後,我才清醒過來。我知道,我是遇上一個身懷絕技、性情莫測的奇女子了。我心裡也明白,幸虧她手下留情,不然,我早沒命了。」 伍掌櫃張著一雙眼,聽得入神。不料中年漢子說到這兒便把話打住了。伍掌櫃等不來後話,忙又問道:「後來呢?後來又怎樣?那春大王爺竟是怎樣一個人?」 中年漢子沉下臉來,正色說道:「老兄,關於春大王爺的事,你就別再問,也別去打聽了。她就最忌諱別人打聽她的事兒三我那次差點送命,就是由於冒冒失失地探問她哪來哪去。」 伍掌櫃雖感意猶未足,卻也不便再深問了,只歎道:「世界果有這樣的女人!」 中年漢子飲過酒,吃完餅,付了錢,正要起身離店,忽聽古道東邊遠遠傳來一陣清脆而又急驟的馬蹄聲。馬蹄聲由遠而近,吸引著古道兩旁的攤販店家,大家都情不自禁地掉過頭去,目迎著這疾馳而來的客人。中年漢子側耳傾聽一下,臉上不禁微露驚詫之色,自語般地說道:「聽得出,這是一匹好馬,一匹難得的好馬。」他隨即也跨出店來,站在門前注視著。 騎影已經出現在遠遠的古道上,舉目望去,只見一個賓士著的黑點,尾後噴出一道長長的白色煙塵,迅速地向這邊移來。黑點越來越近,已能看清它的輪廓:一匹神駿非凡的大黑馬,四蹄騰躍,鬃須飄拂,昂頭平尾,勢若行空,穿射而來。那馬通身黑得發亮,在陽光照耀下,幾乎使人感到耀眼難睜,不敢正視;馬上端坐一位姑娘,身穿嫩綠色衣裙,紮袖緊腰,外罩一件羊皮背褂,腳下穿著一雙麂皮短靴;姑娘年約十五六歲,杏眼桃腮,雙眉細長,微挑向上,一張紅潤的小口上隱隱掛著笑容。大黑馬馱著姑娘卷起一陣風來到關口,直至木柵門前方才停下蹄來。姑娘端坐馬上並不下鞍,只舉目向周圍環視一遍,一張稚嫩的小臉上,露出一種對什麼都感新奇又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的神情。她閃動著一雙晶亮的眼睛,迅速地打量著關口四周的每一個人,嘴邊掛著笑意,笑意藏進了兩腮旁邊的兩枚大酒窩裡。 古道兩旁的人眾,大家都把目光、心意傾注到姑娘身上去了,誰也沒有留下一隻眼睛來偷空去看身邊其他的人。正當大家都在為姑娘的裝束、打扮和美麗而暗暗驚歎不已的時候,酒店門前的那位中年漢子卻因為這位姑娘的出現而震驚了。只見他一手緊緊抓著橫斜在門前的檉柳枝條,大張著眼,一動不動地盯著姑娘和她胯下的那匹還在噴著熱氣的大黑馬。他的臉上也因突然過分驚詫而微微顫動起來。一瞬間,他好像完全停止了呼吸。使他感到驚詫和震動的倒不是馬上那位光彩照人的姑娘,而是姑娘胯下那匹神駿欲飛的大黑馬。當姑娘躍馬馳過店前的一瞬,中年漢子一眼就認出來了,這馬決非一匹尋常的牲口,它正是十五年前玉嬌龍的坐騎,也就是八年前春大王爺的戰馬 !可玉嬌龍已經在西疆銷聲匿跡近八年了,誰也打探不出有關她的一絲兒消息,她的坐騎怎會突然又在這裡出現,又怎會落到這樣一位姑娘手裡去了?中年漢子懷著一種無法遏止的好奇與興奮,決心要把這事弄個水落石出。這時的木柵門前,兩個早已閑得無聊的守關軍校,也因這姑娘的出現而抖擻起來。他二人趕忙挺直腰身,回到木柵門前,擺出一副忠於職守和凜不可犯的樣子,斜瞟著眼睛去偷偷打量著馬上的姑娘。姑娘坐在馬上,把周圍的眾人環視一遍後,又抬起頭來把關上關下審度一番,她微微皺了皺眉,又輕輕舒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啊,這就是烏蘇 !」隨著,她一勒馬徑向柵門走去。兩名守關軍校連忙齊步上前,伸手攔住她的馬頭,說道:「遊擊有令,一律不得騎馬進城。」 姑娘注視著軍校,臉上露出困惑的神色:「遊擊?遊擊是什麼樣人!」 蓄著一綹鬍子的那名軍校奇怪地將她上下打量一眼,說道:「你連遊擊都不知道?!」 姑娘搖搖頭:「沒有聽人說起過。」 另一名軍校見她說得很認真,便接過話來,對她說道:「遊擊是朝廷任命的武官。」 姑娘點點頭,又問道:「多大個官?」 還是那名軍校說道:「統領這烏蘇一帶的兵馬。」 姑娘想了想,又說道:「他只管他的兵馬去,為何管起百姓進城騎不騎馬的事來了!」 蓄鬍子的軍校有些不耐煩了,沉著臉說道:「這是軍令,軍民人等都得遵從。」 另一名軍校感到有些過意不去,忙補話道:「馳馬過街會驚擾百姓,連年禍亂,把滿城百姓驚擾得夠苦的了!」 姑娘俯首凝思片刻,說道:「既是這樣,我也依著你們就是了。」 說完,她一翻身,輕輕跳下馬來,又向關口兩旁看了看,問道:「這近旁有沒有馬店?」 蓄鬍子軍校說道:「這兒哪來馬店你可以把馬牽進城去,只是不能在街上騎馳。」 姑娘:「牽著馬在街上走來走去,礙手礙腳的,多討厭!」她向茶攤這邊看了一眼,便牽著大黑馬直向攤前走了過來。茶攤旁邊正好有株又粗又大的檉柳樹,姑娘把馬往樹上一拴,回過臉來對張老頭說道:「老人家,我要進城去辦點事,_會兒就返回來,這馬就煩勞你老代為照看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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