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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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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不善飲酒,先前喝了兩杯,面上已現紅色,聞言不禁大吃一驚,暗叫道:「爹爹啊,你為何生下個不會飲酒的兒子。糟糕,看樣子,馬腳非露出來不可了。」且說他暗覺不妙,紫面將軍已差人搬來廿多個酒罈,他也許感到太高興了,也許真是人逢知己,乾杯還嫌少,一掌拂去壇蓋,道:「金兄,咱們也不用猜酒令了,大家都是知己,我喝一壇,你也須喝一壇,反過來說,你喝下一壇,我也絕不會托賴,來,莫讓這些存放了二十多年的酒傷心,我們痛快地暢飲吧!」 紫面將軍也是一條直性漢子,說喝就喝,雙手捧起酒罈,咕嘟咕嘟,直往口中倒。白衣人衡量了一下場面,這酒是非喝不可了,暗中把心腸一橫,捧起酒罈,也如紫面將軍一般,大口往肚裡送。 他也知道,存放越久的酒,其性越烈,待一壇飲下肚裡後,迎著窗口飄來的輕風,腦中已有昏濁濁的感覺。 大凡不善飲酒者,飲下少許的酒後,臉色必然發紅,但是飲下過量的酒,臉色由紅變青,此刻白衣人臉色青白,猝眼望去,還當是具有海量的人呢。 紫面將軍揚聲豪笑道:「金兄飲酒豪態,仍與從前一樣,臉不變,色不動,哈哈哈哈……」說著他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白衣人身體搖晃了一下,幾乎支持不住這股力量了。 若在平常,千斤大力,休想迫他腳步移動半寸,可是,酒後他已沒有這份能耐,幸而紫面將軍大意之下,沒有發現,否則馬腳當場便得露了出來。 他昏昏沉沉,極力把握一絲靈智,思忖著對付當前危急的計策。 紫面將軍揀了一根肥嫩的雞腳,大口咀嚼著,片刻從他口裡吐出許多雞骨頭。他又打開兩壇陳年花雕的蓋子,道:「老金,二十年,我好不容易等到你來了,不管如何,你非要在我這裡住上個幾天,說一句不客氣的話,你若敢推諉不受,嘿,瞧在老朋友份上,非好好地與你打一場不可。」 白衣人道:「你這地方,環境不錯,不須你說,我已早有留意了。」 紫面將罕道:「夠意思,來,把這壇喝幹。」也不等對方說話,搶先捧起酒罈,往肚裡倒下。 白衣人喑歎道:「想不到區區一小壇酒,也能使我屈服了!」在這種場面裡,不禁深刻地感到英雄無用武之地。 這時,紫面將軍已把一壇陳酒喝幹,抬目見白衣人猶豫不決的樣子問道:「金兄怎麼了,你是否有心事?」 白衣人搖頭道:「沒有,沒有!」情不得已,捧起酒罈,一飲而盡。這次,是他生平喝酒最多的一次,酒後的暢談,已被過於勉強的飲酒所打消了,在他眼前,大廳裡一切的陳設,仿佛都在旋轉。 不久,紫面將軍的人在不停地旋轉了,他不自覺地捧著頭,喃喃自語道:「爹爹,你留下的嗜好,實在……令我承受不住……啊……可恨的微翠,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畢生恨你……」 紫面將軍聽不真切,猛然一掌抓去,口道:「金兄,你說什麼?」一股大力撞去,白衣人坐立不穩,噗通一聲,跌在地上。忽然,一片靈光閃過心頭,他一挺而起,口中大叫道:「老申,你真該死,抓住我肩上要穴,幸虧我略懂一點解穴之法,否則我要被你害死了。」 紫面將軍臉上疑容消逝一空,一變為滿面歉色,拱手道:「金兄,是我不對,粗手粗腳的,幾乎傷了你!」 趁此大好時機,白衣人疾運內功,將腹內水酒,迫出口腔之內,張口噴濺而出,然後說道:「嘿,好危險,當時你觸中我肩上要穴時,我已及時將穴道封閉了,只有少許真氣受了些震動,現在把翻蕩的酒物噴出,已不礙事了。」 紫面將軍不疑有他,仍賠不是,白衣人聽多了便皺著眉假作生氣地道:「咱們相交數十年,可說知面亦知心,還用什麼俗套,老申,你也未免太小氣了!」說話時,腹內的酒經內功迫出體外後,頭腦心胸隨之清明不少,再不像先前混混濁濁的,連話也說不清楚。 紫面將軍為了消除心中歉意,便又勸他喝下一壇,白衣人至此如逢魔纏,萬難擺脫,只有極力壓制心中不快,再度喝了一壇酒。 他用內功壓制著,但強烈的酒力上湧,卻使熱血加快奔行,鬥然間想起了三姐,一股怨情隨之而生,不禁朝紫面將軍說道:「老申,二十年不見面,孩子大概都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了,何不令她出來,讓我這個做伯父的與她見見面!」 起初,紫面將軍愕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大聲笑道:「我真糊塗,忘記了咱們是朋友以外,還是親家,哈哈!」頓了一頓,接道:「小女幼居深閨,不懂禮數,待會來了,如有不是之處,尚請親家包涵。」說完話,便向廳內垂手恭立的丫鬟命令道:「把三小姐請來,說金伯父要與她見見面,叫她快一點來。」 白衣人暗中冷冷一笑,暗想:「賤人,我又將與你見面了,哼,這次你非向我下拜不可。」 耳邊,紫面將軍笑道:「親家,我也極想見見你那公子一面,可惜你沒帶他來此……」他表示十分遺憾地搖了一下頭,接道:「不過,以後見面的機會還是有的,既然你沒帶來,也就算了,我雖未見到令郎,可是心裡也有個譜兒,我想,以親家的風度儀錶,令郎也決不會差到哪兒去的!」 紫面將軍笑道:「金兄怎地客氣起來了,大家心照不宣,不是更好。」 說話間,一位亭亭玉立、風華絕代的少女推開門而人,來到紫面將軍身邊,先朝他福了一福,口道:「爹爹您好!」接著,移動蓮足,向白衣人拜將下去,口稱:「伯父大人在上,侄女兒微翠這兒有禮了。」 她說話的聲音有如黃鶯鳴春,十分悅耳,但聽在白衣人心裡卻有如針刺,渾身上下皆感到不舒服。 一種情緒的變化,使他怔了許久,直到他銳利的目光落在她粉靨上時,才霍然從極遠的地方,拉回到現實跟前來。他雖不恥於她,但在這場面裡,不得不稱聲贊道:「不錯,不錯,侄女兒美麗無雙,伯父高興得很,好了,起來吧。」 三小姐緩緩起立,行至一旁,默然而立。 白衣人向紫面將軍說道:「侄女兒不愧是天下靈秀,聚集一身,想我那愚鈍劣子豈能配得上她,親家的,侄女兒實在太被委屈了。」 紫面將軍道:「親家的,你再如此說,可別怪我說你不是了!」 白衣人道:「承蒙申兄盛情抬愛,實令小弟慚愧得很,至此——」他故意將語氣拉得很久,令人有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果然不出所料,平蠻大將軍是直性的漢子,忍不住插口道:「金兄儘管說出來,大家無論如何,都可商量的!」 白衣人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裝出愧疚的樣子說道:「不瞞吾兄,劣子自出娘胎之後,便因氣候不調,藥療無效,成了有缺陷的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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