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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長須老人炯炯目光回視一周,接下去道:「說實在話,不但咱們正派武林人士,就是天下善良百姓也對玉面飛戟失去了信心,沿路所見所聞,相信各位還未忘記。曲服山上,那半路殺出的金遺龍少俠與玉面飛戟對敵的武功,大家親眼目睹,用不著老夫多說,老夫敢保證,以他一身神鬼莫測的武術,第二次決賽,玉面飛戟決非其敵,目前只有他才是咱們希望所寄之人。為了揚眉吐氣,咱們吃了些風塵之苦,算不了什麼,相信各位都是熱血漢子,巾幗英雄,老夫這一番話,不算過分吧?」

  眾人口中不言,卻連點著頭。

  金遺龍又愧又羞,恨不得自己功力立複,上曲服山與玉面飛戟一決勝負。

  他終於忍耐了下來,含著滿眶晶瑩的淚水。

  陰涼的晚風,陣陣吹過,將他淚珠抛灑在地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深知眾人對他期望的殷切,他為往昔慚愧,也為未來而悲哀。

  長須老人嘴皮微動,長歎一聲,道:「老夫自知深負眾人所托,為……」

  他倏然止住話語,驚疑地看著左旁,眾人訝然望去,卻見一個目光如炬,面罩黑紗,身軀修長的不速怪客慢慢走來,陰冷的眸子裡煞氣重重,懾人心魄。

  陰風、霜月、怪客、寂靜形成了一副恐怖的景象,眾人怯弱地,悄悄地退了老遠,他們的心中,不知為何如此畏懼此人?

  為他行為有異?還是目光陰冷?

  更使這些武林人物不解的,他僅憑來時不動聲色的一股無形威勢,就令眾人萌生畏意。

  驀地,一連串恐怖的慘叫,驚醒了他的思潮。

  接著,駿馬長嘶之聲,劃空而起,在這森冷沉寂的夜裡,分外令人寒栗。

  金遺龍駭然回顧,卻見一片屍體之中那長須老人踉踉蹌蹌,跌撞去遠,然後喃喃叫道:「你……你是……」

  金遺龍吃驚地回顧一周,卻沒發現任何一個人。

  長須老人一言未了,人也死去。

  多麼巨大的變化!

  适才人馬健在,生氣勃勃。

  此刻人死馬亡,死氣沉沉。

  這地方突然陰森起來,在金遺龍的感覺裡,此地仿佛是樹枯草殘,人稀獸絕的古老墳墓。

  他自以為做夢,目光怔怔轉了一周,卻又不象做夢,那火堆未熄,适才明明有十來位男女武林人物活生生地坐著,現在淡風依舊,卻連微細的一動,甚至呼吸都沒有留下。

  他見過許多大場面,然而,最令他震顫,驚訝的可就莫過於這一次了,一霎那間,十幾個雄健的人物突然悉數死去,而且傷痕全無。

  陰涼的風仍不斷地吹送著,死去的氣息,刺骨的寒意,使他如同置身於廢墟鬼域之中,他搖了搖頭,猛然停起身來,喃喃地自語道:「一定是他!」

  自然,他所指的人物就是那行蹤飄忽,武功奇高,身材修長,眸如寒星的夜行怪客:「他是誰呢?」

  他不再理會這些,在場游走一周,尋定了個方向,疾追而去。

  終於,折騰了半天,毫無所獲,帶著無限憤怒、驚愕、慚愧的心情,頹然回到客棧。

  客棧內燈火未滅,照得滿園花樹,清清楚楚地映進眼裡。

  他又吃了一驚,他記得自己走後並未拍活手下幫眾的穴道,此刻燈火通明是誰來點燃的?

  店小二?

  不,這些人拿了房錢,決不擅自行動,多找麻煩,抱著三不管的態度!

  那麼說是誰呢?一日之中竟如此多的變化。

  打開房門,首先映進眼簾的,仍然是那一群直眉愕眼的漢子,然而,往後卻不同了,那是一位寒青著面孔,坐在太爺椅上的老人,與兩位長身玉立,面貌英俊,恭立老人身後的少年。

  他見手下眾人無恙,他才微微放下了心,但這不速之客,一老二少卻使他疑惑起來。

  老人寒霜著臉,開門見山的第一句話便是:「哼,老朽自信十數年來,沒人敢在老虎頭上拔毛,豈料,你這糊塗蟲,偏跟自己性命作對,怪得誰來!」

  金遺龍一愕,拱手笑道:「前輩先別發怒,且把事情講清楚,免得在下滿頭霧水,弄不清是怎回事!」

  老人哼了一聲,未說話之前,先反手「啪」地打了身後一旁英俊少年一個耳光,然後怒氣衝衝地道:「沒用的東西,給老朽丟盡了臉,你說,他怎樣欺侮你的!」

  少年垂下頭來,沮喪地應了聲是,金遺龍卻為老人懲治徒弟的嚴厲而嚇了一跳。但見那英俊少年面頰火紅,似已微腫,心知老人出手極重,毫不留情,即使自己徒弟也是如此心狠手辣。

  英俊少年戰戰競競地說道:「此人乘徒兒練功已畢,欲睡之際,下重手點了徒弟期門重穴,挾著徒兒從窗口跳出,半路揮拳胡亂打了徒兒一頓,徒兒身受這兩番重擊,人已暈厥過去,後來迷迷糊糊,不知究竟……」

  一言未了,老人又寒青臉厲叱道:「蠢豬,就是這麼簡單的兩句話?」

  英俊少年垂下頭去,神色間對金遺龍流露無限仇恨,老人不由分說,又給他一記耳光,英俊少年身體連晃,終於站直,老人指著另外一位少年叱道:「你呢?」

  那少年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邊道:「他……他用迷魂香……將……徒兒迷倒……」話未說完,老人目光精射,臉色陰沉,揚掌拍去,「啪」的一聲脆響,少年面頰平空多添了五個指印,火辣辣地十分難受,只聽老人厲聲叱道:「蠢豬,說清楚點!」

  金遺龍又好氣又好笑,這老人肝火之旺,無與倫比,動輒拳腳相加,厲聲喝叱,真是不好對付。

  象這類型的人,最講面子。

  默點了點手下眾人的人數,正是三十位。

  嘿,除了鐵公雞外,自己手下又失蹤了四位,長此下去,那還得了,太湖幫不攻自破。金遺龍劍眉一挑,大喝一聲,指著面前—老二少道:「你們是千什麼的?」老人長眉微剔,道:「蠢豬,你又犯了老夫禁忌,罪不可赦,老夫豈是你能指著衝撞的!」

  金遺龍冷笑道:「好極,在下正要領教領教。」

  老人睨視作態,看不起他似地道:「蠢豬敢冒我故友身份,早就是死罪一條,你當老夫不知道麼,哼!」

  金遺龍微微一愕,停止行動,問道:「前輩故友何人?」

  老人冷冷道:「鐵府大將軍金鳴飛!」

  神色雖滿浮輕蔑、不屑、嘲笑的意色,但當說到鐵府大將軍金鳴飛時,又一變為無比的尊敬,欽佩與懷念。

  金遺龍聞言大木地震憾一下,本想大叫出聲!那是我爹爹啊,話到唇邊,想起自己身份與前不同,忙自咽下。

  身畔,老人帶著嘲笑的意味,慢吞吞地道:「本來,金鳴飛與老夫相處極為和洽,雖然年歲上有所差別,但老夫卻不管這些,他年紀雖小,卻是老朽生平唯一相處得來的知己……他無故失蹤,害得老夫一陣好找,歷年有三,仍無一收穫……」頓了一頓,接道:「太湖幫是他的幫會,他人失蹤之後,照理說老朽應該助友一臂之力,整頓太湖幫,然而老朽生性如風,飄忽不定,以致始終沒將此事承攬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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