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落日(81)_朱羽

八一

　　「錦華，別為我擔心。」蘇福厚握槍的雙手有些發抖，雖然他變成了一個見財起意的惡漢，到底還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歹徒。「你已經不止一次地當著我的面開啟那座大鐵櫃，那一把鑰匙開那一層鎖我早就記清楚了……快！將鑰匙扔過來，輕輕地扔在地上就行了。」

　　蘇錦華從腰間解下了鑰匙，吊在手指間晃蕩著，兩相對照之下她顯得鎮定多了。

　　「福厚，你是我的堂兄，雖然是遠房又遠房，就像你說的，一筆劃不出兩個蘇字，幹嘛用這種方式呢？傳出去不是讓人笑話嗎？」她的語氣溫和而又充滿感情。「你說，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不過，你也得告訴我，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在打這歪主意了？」

　　「自從發現你謀殺親夫之後……」

　　「你說什麼？」蘇錦華顯得非常吃驚。「福厚，你說什麼？」

　　「錦華，別在我面前故作吃驚的樣子，這已經不是秘密，歸化城知道的太多了。你和毛子雲勾搭上，嫌你丈夫礙事，就設計謀害了他，還捏造了一個綁架的故事。誰會相信呢？以你和毛子雲的交情，他竟然不出一兵一馬，讓你一個人到荒漠裡去和匪徒打交道，這是多麼不近情理啊！——後來，你又交上小蔡，又勾搭上鐵君石，錦華，你已到了人盡可夫的程度你知道嗎？我認為你丟盡了姓蘇的面子，我要遠離這個地方，走得遠遠的……」

　　「夠了！福厚，夠了！」蘇錦華臉色鐵青，氣咻咻的：「說！是誰告訴你這些的？」

　　「我又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

　　「福厚，掌櫃的出事之後我才找你到鋪子裡來幫忙的，告訴我，是誰在你面前說我謀殺了親夫？」

　　蘇福厚張大了嘴巴，想說似乎又有顧忌。

　　「告訴我，福厚，是誰？」

　　「是一個絕對不會說謊，也不可能中傷別人的老好人。我相信他，我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

　　「告訴我，是誰？」蘇錦華沉聲怒吼。

　　梅香嚇得用雙手摀住了面孔，她真擔心蘇福厚是否會開槍射殺蘇錦華。

　　「好！我告訴你，反正你也不能把他怎麼樣……是……是劉長青劉副總隊長。」

　　「是他？！」蘇錦華翻著眼。她立刻想到別處去了：鐵君石判斷劉長青是悍匪姚方的化身，嶽清卻說不是。劉長青既然會無中生有，造謠挑撥離間，看來他還是大有問題。想到這裡，她回身就走。

　　「站住！」蘇福厚大叫：「你動一動我就開槍。」

　　蘇錦華冷冷地說：「福厚，聽我一句勸，城內立刻就要大亂，你好好守住這個鋪子，大亂平息後我答應把這間鋪子全都給你，梅香可以作證，行嗎？」

　　「不！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手上的鑰匙。」

　　「福厚，請你相信我，你在大鐵櫃裡找不到你想要的東西！」

　　「錦華，我不會相信你的話，快，快把鑰匙扔過來。」

　　「福厚堂兄，我已經盡力勸過你了，你不要怪我！」蘇錦華將手裡的鑰匙扔了過去。

　　蘇福厚叫梅香撿起鑰匙放進他的口袋中，然後向身後的陰影處說道：「給我看住內掌櫃，在我沒有回來之前她要是敢亂動的話，就開槍。」

　　店堂內突然悄靜無聲，只聽到梅香嚶嚶的啜泣聲。

　　蘇錦華緩緩走進櫃檯內，她很小心地遠離那枝馬槍，以免引起監視者的誤會，她向梅香招招手說：「過來！」

　　梅香輕輕走向蘇錦華的身邊。

　　蘇錦華摟著梅香，緩緩蹲下，然後輕聲說：「趴在地上，雙手抱著頭。」

　　「幹——幹嘛呀？」

　　「馬上就要天崩地裂了。」

　　就在這時，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響了開來，店堂內貨架子搖搖晃晃，一疋一疋的綾羅綢緞都落了下來。

　　這時，蘇錦華卻想到了小蔡。蔡雄的推斷倒是正確的；他料定有人會打蘇錦華的歪主意，於是在鐵櫃裡安排了炸藥機關，蘇福厚並不像他的名字那樣「福厚」，他已粉身碎骨，化成一道輕煙隨風消散了。

　　古都客棧的火災已使得人心徨徨，綢緞莊的這一次爆炸，更將歸化城的老百姓帶進了噩夢之中。

　　§15

　　今夜，茶樓幾乎沒有客人。岳清不算是客人，另外那三個坐在角落座頭上的黑衣漢子也不算是客人。因此，當新城那邊傳來轟然爆炸聲響的時候，並沒有引起任何騷動。不過，有很久沒露面的小夥計這時卻從裡面走了出來，悄悄來到嶽清的身邊，低聲問道：「這位是岳爺嗎？」

　　嶽清微微地點了點頭。

　　「劉大爺請您到雅廂去坐坐。」

　　「那位劉大爺？」

　　「保安隊的副總隊長劉長青劉大爺啊！」

　　面對面的時刻終於來臨了，嶽清並不十分感到意外，也不覺得緊張。如果劉長青是自己所要追尋的人，早晚都要面對面的；如果不是，既不會有威脅，更不會有衝突，嶽清的想法很單純。

　　劉長青很悠閒地待在雅廂裡，他似乎從下午來到這兒還不曾離開過。他已經用過簡單的晚飯，茶也是新沏上來的。嶽清還不曾如此接近地去觀察這個曾經是他針對的「目標」，他在跨進雅廂的那一刻，再次確認他的目標，他肯定這絕不是他所追緝的姚方。

　　「請坐！」劉長青很客氣地招呼，還欠動了一下身子。

　　岳清平靜地坐下，身子稍側，這樣在情況突變的時刻他可以迅速拔槍；不過，他顯然也有預感，此時此地，拔槍動武的機會顯然不太多。

　　小夥計為岳清斟上茶，然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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