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落日(44)_朱羽

四四

　　「嶽清怎麼樣，還留在他們手裡嗎？」

　　「岳清根本沒有怎麼樣，他喝醉了酒在客棧裡睡覺，他們只是編了一個謊言把我騙來而已。」

　　「哦？！」她滿臉的詫異之色，即使在曉色將露、星光微弱的光線下也看得清楚。「他們的用意何在呢？」

　　「他們只是在我的面前說了一些人的壞話。」

　　「哼！想必也說了我的壞話。」

　　「倒被你猜著了！」

　　「他們怎麼說我來著？」

　　「他們說——」鐵君石一直是很嚴肅的，此刻卻有了捉狹的念頭。「——他們說要我距離你遠一點，因為你很漂亮，也很迷人，日久天長會被你迷住的。」

　　「鐵大哥，你壞死了！」關家燕發了一聲嬌嗔，手中的小馬鞭也向鐵君石的臉上抽刷過去。

　　鐵君石本能地躲閃，如果當真被馬鞭抽著了，他那張臉子就難以見人了。

　　真所謂無巧不成書，就在他閃躲馬鞭之際，一柄真刀唰地一聲自他顏面前飛過。

　　兩人一驚回頭，只見街簷下一條黑影飛快地竄起。

　　兩人幾乎同時躍上馬背，縱騎向那黑影追去。

　　沒有跨上馬背，也許還追得上，縱騎追敵反而弄巧成拙了，那條黑影竄進了一條僅能通人的窄巷；其實那根本不能算是巷子，只是兩座屋子相間的隙縫而已。

　　關家燕又兜馬回頭，撿起了那把飛空落地的短刃。

　　「鐵大哥，我要留著這把刀。」

　　「做紀念嗎？」

　　「不！我要憑刀追人，剛才那個臭小子是想殺我。」

　　「那可不一定——」

　　「沒錯，我揮出馬鞭的時候側過了身子，不然那把飛刀就正中我的背心窩。」

　　「先給我看看行嗎？」

　　關家燕交出了那把刀，鐵君石一看就發現那是一把牧刀，那麼用刀的人就不是漢人，而是蒙旗戰士。

　　「這把刀本來是要殺我的。」

　　「不！」

　　「是的。又是蒙旗戰士，是別人花錢雇來的。關姑娘，現在我們去找嶽清，我們最好能在晌午之前趕回歸化城。」

　　§11

　　經過一個長夜的休息，鐵君石再度精神抖擻起來，嶽清經過宿醉之後也睡了整整一宿。兩人在翌日的清晨碰頭，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馳馬向歸化城外奔去。一直到了杳無人煙的荒漠，兩人才停了下來。

　　「前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鐵君石劈頭就問。昨日清晨他和關家燕去客棧接他的時候，因為有關家燕在場，鐵君石什麼也沒問。

　　嶽清顯得非常困惑，他緩緩地搖著頭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在等你的消息，有點兒悶，就想喝幾盅消遣消遣，平常我有一斤白乾的量，那天晚上我只不過喝了半斤二鍋頭就爛醉如泥了。」

　　「你想，可能是有人在你酒中下了藥嗎？」

　　「下藥？！」嶽清先是一愣，接著用力地搖著頭。「我想那是不可能的——鐵兄，我一直就不相信有什麼蒙汗藥，再說，酒入口中也沒有什麼異味，第二天醒來也沒什麼特別的不舒服。」

　　「我發現你好像特別累，跟尋常一般人醉酒醒來之後不太一樣。」

　　「這我倒不覺得，我想，也許是我最近太疲累了，要不然就是那家酒坊蒸出來的二鍋頭格外夠勁兒！」

　　「你不認為是有人暗中動了手腳嗎？」

　　「奇怪？你怎麼會如此想呢？那天在四合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發生了兩件命案，卓老三被人割了脖子，還有一個劉婆婆——」鐵君石將經過情形約略說了一遍，不過他卻隱瞞了後半段他重回四合店的部份經過，他怕嶽清會感到難為情。接下來他又說：「我聽到一種傳說，當悍匪姚方從大牢逃出來的途中，剛巧有一位治安官員要到本地來走馬上任，他劫殺了那位官員，持用那位官員的證件，冒充他……」

　　「這種傳說我早就聽說了，剛巧你以前的頂頭上司官聲也不太好，使得這種傳言更加有了可信性，我也是為此在暗中調查了一陣子，我想，這是不太可能的事。」

　　「我也是這麼認為，還有，有人說，關家父女是偽裝成朋友的敵人，前天在四合店發生的兩件命案有人言之鑿鑿地說，是關家燕下手幹的。」

　　嶽清比較保守地說：「如果憑我的觀察來下判斷，如果說他們父女是我們的敵人，這似乎不太可能。至於說關家燕在四合店殺了兩個人，那我就不敢下斷言了，各有各的恩怨糾葛，誰又知道他們父女倆跟死者之間有什麼瓜葛呢？……鐵兄，有一點倒是很可疑的：我們去四合店你吩咐我務必要隱瞞行蹤，我自信也做到了，而關家燕怎麼會跟了去呢？」

　　鐵君石並沒有隨著嶽清的疑問追索下去，他只是感喟地說：「卓老三和葛七廝混過，關家燕殺他也許有其因素，那位劉婆婆的被殺就令人匪夷所思了，……岳兄，目前的一個情況的確很困擾我，但是最令我關心的倒是另外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呢？」

　　「關於你的真正身分。」

　　嶽清猶疑了一下，才問：「真的很重要嗎？」

　　「很重要。如果我一個可以信賴的人都沒有，面對荊棘滿布的前途，我那裡還有勇氣邁出我的腳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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