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俠義小說 > 邊城落日 | 上頁 下頁
一二


  從上燈到現在,已經將近一個對時了,鐵君石臉上毫無倦容,尤其是他那雙眼睛,仍是犀利明亮。

  「錢掌櫃,黃金都準備好了麼?」鐵君石一進門就問。

  「好了!」錢鏡如指了指放在地上的一排羊皮袋子。「大車也套好了,是匪徒指定的,要用大車送過去,除了車把式之外不能有別人,車簾子要高高挑起,車廂內還要點一盞水晶燈籠。」

  「錢掌櫃,現在要麻煩您去一趟曹家堡。」

  「我?」錢鏡如的身軀不自禁地一震。

  「我仔細盤算過,三十幾口人的性命是無價的,我不打算和『黑臉判官』硬拚。不過,我讓步,他也得讓我一些才算公道。去曹家堡替我傳句話,黃金到手他走人。他要帶著人質作護身符也行,只許帶一個人,帶誰由他挑選。以大青山為界,如果過了大青山還不放回人質,我就要放馬直追。告訴他,到時候,追他的不僅僅只是綏遠省的保安總隊,各蒙旗的戰士都會出動,教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他——他會依麼?」

  「他不依也得依——錢掌櫃,麻煩一趟,騎我的馬去。」

  「萬一——萬一——」

  「放心,」鐵君石勾著錢鏡如的肩膀往外拖。「你挑著水晶燈籠,快到曹家堡的時候放緩速度,匪徒不會放槍的。錢掌櫃,辛苦一趟!這不但是為您的大客戶曹大爺辦事,也是替地方上效了勞。」

  錢鏡如是被硬趕鴨子上架,想說不去也不行。

  鐵君石那匹「雪裡拖槍」真個是快如行雲,一出城就四蹄如飛,錢鏡如惟恐這畜牲一時興起收不了蹄,一口氣飛奔到曹家堡,那時候他可能會被排槍射成蜂窩,連忙使勁將馬兒勒了下來。

  從出城到曹家堡這二十裡地是一坦平原,打老遠堡裡的匪徒就看見了。

  「七爺,」有人嚷著說:「是鐵頭兒的『雪裡拖槍』哩!」

  「喝!」常得魁也跟著嚷道:「馬前挑著水晶燈籠,敢情是姓鐵的來向咱們七爺遞降表來啦!」

  「常得魁!」葛七的聲調仍是那樣平穩。「你也未免過分把姓鐵的看扁了。馬是那匹馬,人可不是那個人——弟兄們,敞柵子門,出去四枝槍,分兩邊埋伏,等到馬兒距離一箭之地才叫停住,叫馬上人安安穩穩地坐在鞍子上,不許下來。」

  這幫子匪徒倒也不算是烏合之眾,立刻按照頭兒的命令展開了行動。不多一會兒,錢鏡如已到了跟前,他乖乖地停了馬,坐在鞍子上。

  葛七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柵子門,喝問道:「你是誰?」

  「我——我是如意錢莊掌櫃的——」他結結巴巴地傳送了鐵君石的口信,然後又說:「曹大爺是誠心誠意要孝敬您這二千兩黃金,只求他的家人平——平安。」

  (因重複印刷,此處有一頁缺頁)

  「古豐軒」門口的燈籠早就熄了,角門卻還虛掩著。不明內情的人還以為這座飯莊子開始做起通宵買賣來了。

  鐵君石一進門就有弟兄上前來向他報告情況,其實,他已經看見了關家父女坐在店裡,另外一個是二飛子,鐵君石還記得不多久前在尤二棍子那兒見過。不過,另外一個被繩索捆綁坐在地上的人他卻沒有瞧見。

  「鐵隊長!」關家燕迎上去說:「您也許看不起咱們父女倆,不過,咱們父女對您倒是一片誠心的。有人在您離開二牌樓之後下毒手殺了尤二棍子,咱們已經把兇手給您帶來了。」

  鐵君石這才看見了捆坐在地上的人,約莫三十來歲,鼻青臉腫,顯然已經挨過一頓狠揍了!

  「他奶奶的!」二飛子恨恨地朝那人踢了一腳。「還是咱們尤二爺的拜把兄弟,竟然幹出這種不仁不義的事來,說!源源本本地向鐵隊長招供吧!」

  「我沒什麼好說的!」那人的表情很冷漠。「要怪也只能怪尤二哥,當初他跟『黑臉判官』搭手我就不贊成,他偏不聽——到後來咱們只有聽那判官的擺佈,他叫我殺尤二哥,我不殺他我自己就沒命,我有什麼辦法?」

  「你們打他了嗎?」鐵君石的目光瞟到二飛子臉上。

  二飛子粗聲粗氣地回答說:「不打他會說實話嗎?」

  「那——」鐵君石蹲下去,和藹地問:「有沒有屈打成招呢?」

  「沒有,我招的都是實情——」那漢子竟然流出了熱淚。「我好後悔,但是,現在後悔已經嫌太遲了!」

  鐵君石立刻派人將嫌犯送回隊上去,同時教二飛子也跟了去,順便作個證詞。

  關家燕毫不放鬆地說:「鐵隊長,沖著這一份功勞,您該讓咱們父女跟著您去曹家堡了吧?!」

  「姑娘,你們父女倆見義勇為,替我洗清了不白之冤,鐵某人非常感激。不過,今晚圍捕悍匪葛七的行動二位絕對不可以參加,因為——」

  「因為一個是瞎子,一個是小丫頭片子,會使你礙手礙腳,是不是?」關家燕氣咻咻地嚷叫起來。

  「家燕!」關標喝斥了他的女兒,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鐵隊長,小女兒不懂事,請您不要見怪。如果您真的那麼想,認為咱們父女倆會成為您的累贅,那您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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