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冤有頭債有主 | 上頁 下頁
一九〇


  這當兒,陡聽方洪哀然叫道:「老前輩且休追迫,我方洪與你昔日無冤,今日無仇,並無過節,何以定要衝著小輩來!」

  此際,史三娘殘軀正彈上半空,聞語倏地一落,落在方秦兩人之間,滋牙冷冷笑道:「好小子,你害了我兒史炎,尚來做什麼巧辯?」

  這就當真冤枉。只緣過去,方洪與玉簫郎君屢屢拼鬥,形同冤家,就使史三娘誤會了這小子是她兒史炎的仇人啦,何況在海灘方史二人交談時,不只為紫府宮中人窺見,另外尚有一人,此人乃玉簫郎君前度情婦秋娘所見,秋娘為南星元之女徒,平時在島上職負逡巡。

  此刻,她不待史三娘與方洪發話,已搶先做了個人證,尖嗓大叫道:「史前輩,我來做證,這小子與炎哥哥适才在海灘同行並肩,是我親眼見到,不是他害了,誰害?」

  南星元在旁大急,要阻攔秋娘已然把話抖出去了。只見他白髮一掀,怒叫道:「你這畜牲,怎地來胡說八道?」

  史三娘抬頭一顧,目光恰與南星元相接,不由桀桀笑道:「好啊!老不死,你也來幫著這小子,比你徒兒還不如,嘿嘿,待我把那小子宰了,再來找你!」

  方洪當真困惑,分明是玉簫郎君起歪心,害了自己,反說自己害他,哪有不氣煞之理。他為人耿直,膽氣也豪。當下,不由朗聲抗辯,把經過當眾約略說了一遍。

  南星元也帶上腔,叫道:「我敢保證這位小哥說的都是實話,老潑婦,你事無佐證,又非親眼看到,單憑臆測,單憑劣徒信口雌黃,便來難為這位小哥,于理未免有虧吧?枉你也稱一輩高手!」

  同時,又是一聲斷喝,對秋娘道:「劣徒,是你親眼見到這位小哥害了那畜牲麼?」

  秋娘只因為情所困,她到底也不是個壞人,不敢在師尊面前撒謊,只好囁嚅道:「我也看到他倆並肩同行,料炎哥哥必是遭了此人毒手,否則,炎哥哥有事,他能獨免?」

  這話也說得入情入理,南星元暗咬一下牙齒尋思道:「這丫頭果然情迷心竅,好歹不發,唉!罷了,罷了!」

  他正想撒謊,陡聞方洪已朗聲叫道:「我早不是說過了麼,在海之上,史炎人面獸心,乘我不覺,點暈了我……」

  話未已,南星元已接上了腔,只見他先敞聲哈哈了一陣子,然後說:「這倒是我親眼見到的,這位小哥,游身狹道,暈厥過去,多虧我將她救醒!」

  史三娘半信半疑,不便發作,又聽得右邊卓立的秦寒梅,嚦嚦鶯聲,叫道:「半點也沒有錯,我至海灘之時,洪哥哥已著了那畜牲道兒,橫臥地上,後來,我也……」

  說到這裡,忽見座上有兩撥人站了起來,方洪心上一震,他瞧得真切,一夥是桑龍姑及其兒女數人;另一夥乃是師尊劍魔及奶奶眇目婦。

  但見桑龍姑凝視了秦寒梅一眼,猛然喝道:「小丫頭,你是什麼人,怎地也會使奔雷劍?」

  眇目婦也大聲叫道:「對啊!丫頭,你說,你的奔雷劍是在哪兒偷來的?」

  方洪之冤未白,事情竟然牽連到秦寒梅身上,秦寒梅正待答話,只聞得秦九凝那冷漠如霜的臉兒,陡地微微掠過一絲絲激動的情緒,牽扯了眇目婦一下衣角,顫聲叫道:「奶奶,師傅,她便是徒兒的妹妹,與方師兄………」

  眇目婦一聽自是明白過來,哦地一響,反復道:「她,她莫非就是秦雪梅之女,是你的孿生姊妹,那什麼鏡湖老人之徒麼?唉,這倒難怪,饒她一遭便是!」

  劍魔聽他妻子一說,心中也放亮,索性坐了下去,緘口不語。

  桑龍姑兀是咄咄迫人,又是連聲催問。

  南星元卻替她答了,說道:「你問她嗎?她倒不是赤城門人,乃是紫府宮弟子,賤人,你待要把她怎樣?」

  桑龍姑,便也不響了。

  那一邊,史三娘目中怒焰又起,她心中委實悲極憤極,多年來寄望于兒子身上希望,一朝已成泡影,如何不教她如瘋如狂呢!

  也管不了許多,只見她口中一張,便待用真氣傷人了。

  忽地裡,眼前黑影一閃,與秦寒梅同來的瑩兒,已然躍到場心。

  她一落地,手指著史三娘喝道:「你且休逞強放刁,濫殺無辜,冤有頭來債有主,你兒子是我廢的,你待怎地!」

  真氣尚未噴出,史三娘猛然一楞,她認得此人,乃身棲武林兩大門牆的瑩兒,心中倒有三分的忌憚。只見她氣得渾身顫抖,腰中鏈子弄得嘩喇喇一陣亂響,叫道:「好啊!小丫頭,別恃著花老兒的武功,便來欺負老娘,別人怕你,老娘目中可沒有你這丫頭!」

  忽地裡,半空中有人叫道:「目中有沒有咱又怎樣,別人懼你這怪婦,咱姊妹可不怕!」

  那聲音,稚氣未脫,竟是孩童的嗓子,話方落,在史三娘之前,已然影綽綽地站著兩個彩衣的女孩子。

  她們不是別人,乃是瑩兒師妹,葛衣人的一雙醜女。

  姬兒妞兒一現身,史三娘心上又微微震動,其實,她並非怕這三個乳臭未乾的小兒,而是因她們與花妖直有莫大淵源,不能不謹慎從事而已。

  但她絕不能就此示弱於人,何況她生性本來就乖謬燥急已極。只見她猛地喝了一聲:「小丫頭,你的話可當真?你廢了我兒武功?別為了那小子,甘做代罪羔羊!」

  瑩兒並無懼色,頷首道:「不錯,那賊的武功是我親手廢的。唉,似此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何況只廢武功,尚留下他一條狗命!」

  史三娘這一氣可不小啦,嘩喇喇把腰鏈抖得筆直,和身往前便撲,同時鏈子也朝瑩兒半腰橫裡掃到。

  只因那鏈子短了,史三娘不克隨意鞭打,要利用起身形跳躍了。

  瑩兒腳一挪,蟠龍繞步,便已讓過,紫府迷宗步法,當真妙用無窮。

  史三娘一鏈落空,殘軀又是一抖,跟著第二鏈便已迎著瑩兒迎頭砸下。

  這招用得狠辣極了,但瑩兒仍然從容閃過,要知瑩兒此時武功,對當前這怪婦雖還不及,但與武林其他頂兒高手比較,卻是不遑稍讓。

  不只史三娘心中納罕,座上群雄也俱嘖嘖稱奇,瞧不出這個毛丫頭,竟然有此技業,須知瑩兒這番出手,已然不只使出紫府門技業,而是將五禽拳心法,滲合使用,始有此奇跡出現。

  史三娘屢次落空,已然暴怒如雷,兩醜女仍作袖手旁觀,一味嘻嘻冷笑,並無助拳插手,看她們的模樣,簡直不把怪婦人放在心上。

  怒極之下,史三娘毒念陡生,暗道:「好歹用真氣把這幾個畜牲毀了,回頭再跟花老兒拼命!」

  忽地裡,但聽座上有人叫了一聲:「娘!」

  其聲淒婉之極,充滿哀意,史三娘又是一怔,未遑把真氣吐出,先瞥叫喚那人,他,不是自己的愛兒史炎還有誰來?

  史三娘身子一縮一彈,猛地退下,到得她兒子之旁,問道:「我兒,你喚娘怎地,娘正為你報仇雪恨啊!」

  怪婦人平日疾言厲色,絕無並意溫柔,此刻聲調卻變得何等柔和,母子乃是天性,兇殘如山君,也知愛護其子,況史三娘本乃仁俠之輩?

  卻見玉簫郎君那呆滯的目光中,放出絲絲光彩來,他搖搖頭,歎了口氣道:「都是兒作孽,娘別難為她們了!」

  就只這兩句,以下史三娘再追,玉簫郎君已是癡呆如舊,問非所答了,也是合該瑩兒有幸,逃過此一大劫。

  眾人都深以為異,這孩子本來已經失去本性,怎地一忽兒會說出良心話來,莫非有神明驅使他說話?

  正驚疑問,忽聞得聲聲呵呵朗笑,那聲音大異适才醜女發出,一聽便知乃是發自上了年紀的人口裡。

  葛衣人此際已然現身,史三娘一瞥,怒火又是中燒起來。

  她指著葛衣人罵道:「老匹夫,你縱徒行兇,該當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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