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冤有頭債有主 | 上頁 下頁
一八九


  各人在靜寂中都不由齊聲高叫起來。是什麼人?史三娘那截四肢癱瘓的軀體已然彈上半空,一著腰際的鏈子,嘩喇喇震天價響,展眼間落到那掉下來的軀體面前,尖嗓大哭道:「哎唷,你……你不是史炎我兒嗎?唉,你怎地變成這個模樣,是誰害你,娘給你報仇去!」

  頭一晃,披面長髮倏地分開,露出一張慘白全無血色的臉兒來,竟是淚光瑩然承於睫間。

  她又是一陣號啕,叫道:「兒啊,你說啊,是誰把你弄得身殘體廢,為娘定要把他拿來碎骨粉身,替你報卻仇冤,說啊?兒!」

  場中各人,陡聽一陣牙齒相撞暴響,這怪人竟是恨極氣恨,咬牙切齒起來了。

  可也怪道,平日伶牙利齒,口角風生的玉簫郎君,此刻竟變成一個呆子,全然不知人事,儘管他娘疊聲催問,他竟如聽而不聞,沒有答話。

  史三娘也知她的兒子已成癡呆,苦苦追問,不過一時情急,要一個神智已迷的人答她的話,不啻等於夢想。

  史三娘哭了一陣,沒奈何把玉簫郎君弄到她隔座的一張椅子上坐著,怪婦人的性情也當真怪,放得快收得也緊,刹那間她已止住淚珠,且蘊凶光,靜俟花妖抵達,一併解決連串過節。

  列位看官諒也明白,玉簫郎君是給葛衣人用巧妙手法,自半空中送入廣亭筵前,是以來勢急而不勁,跌下也不受傷,當真恰到好處。只緣事無佐證,史三娘要尋害她兒子的人也是不可能了,但葛衣人卻一直隱身在十丈以外的長林豐草之中,並不現身。

  做書人一枝禿筆,難以同時敘說兩頭事。葛衣人處置玉簫郎君之事表過,再說瑩兒,等她師傅離開,即在近處,找到一處泉口,汲取一瓢清泉,依著她師傅吩咐,給秦寒梅迎面噴了一口。

  要知中了迷彈非給人家點穴可比,乃系一種古時的麻醉毒藥,這種迷藥,一經清水刺激,神智即可恢復。當下,涼泉過處,秦寒梅已然悠悠醒轉,一醒過,猶未睜開雙眸,竟是一疊連聲,恨恨不絕的罵道:「你,你這賊子,害了洪哥哥還來害我,我給你拼了!」

  一翻身,已給瑩兒一把按住,瑩兒笑道:「師妹要拼什麼?那賊子已給我廢了,現由師傅送到廣亭交還他的親娘那怪婦了!」

  秦寒梅猛地一睜眼,果見玉簫郎君已不知去向,眼前只有自己的師姊在。

  她慌張地往自己身上看顧,只見鬢亂釵橫,衣衫不整,顯然已遭賊子淩辱過了。

  秦寒梅急得要哭,卻聽瑩兒輕聲慰道:「師妹寬心,賊子雖狠,卻不得逞,就在危急之際,愚姊奉了師命,把他廢了,救下了你!」

  一聽,秦寒梅才把心頭壓著的大石放下,但瞥自己這般的模樣兒,不由霞粉飛頰,囁嚅道:「那淫賊如此作弄,我秦寒梅今後將有何面目見洪哥哥?」

  小妮手心中念的是洪哥哥,口中說出也是洪哥哥,足征其人對方洪一往情深,瑩兒心中感慨地想道:「師妹也真是性情中人,只是便宜了方洪這小子!」

  瑩兒望了天際一下,是時已交二鼓,皎月當空,大地披霜。她心頭猛地一醒,尋思道:「師傅臨行叮嚀,師妹醒來之時,即到廣亭會合,茲已耽了不少時候,理應及早歸去。」

  一醒過後,瑩兒忙對秦寒梅道:「師妹,師傅臨走吩咐,教我待你醒來,立刻就到廣亭去找他,時候不早了,我們立刻就走!」

  當秦寒梅瑩兒抵步廣亭,正是南星元領了秋娘方洪二人進來之頃。

  且說方洪正千疑萬慮交集間,已然見史三娘目放怒焰,殘軀一彈,撲了上來,腰際鏈子嘩喇喇抖得筆直,橫裡向方洪掃到。

  一來方洪冷不提防,二來史三娘使的不是什麼招式,意發鏈到,最是難防。一時間,方洪乍見千萬條鏈子,自四方八面掃到,要想閃避哪來得及,自己竟給老怪婦那如山鏈影罩著,動彈不得,心下不由一灰,閉目待死。

  在此電光火石之際,旁觀群雄,雖都俱各齊聲驚呼,但要援救,已有鞭長莫及之感了。

  就在這時,秦寒梅瑩兒二人恰恰趕到,秦寒梅一瞥自己的洪哥哥身陷危境,生命俄頃之間,看了便要毀在怪婦人史三娘手中。

  這一急非小,秦寒梅也顧不得自己功力和對方相去恚殊,咬了一下牙,急運渾身真勁,集在掌中黑杖,拼下生命,展開輕功,旋風也似地及時撲來。

  秦寒梅手中黑杖一點,用的竟是奔雷劍招中的八方風雨一式,驟然間,轟雷灌耳,隆隆不絕。

  她自幼承受鏡湖老人技業,紮基武功便是奔雷神劍,是以危急之際,便會不知不覺使了開來,因她拼了生命,真勁盡聚,加以自拜紫府門下,玄關打通,內勁修為,自是大異從前,史三娘一意要置方洪於死地,冷不防秦寒梅有此一著,一時間竟著了她的道兒。

  雷聲一起,史三娘心中一楞,鏈子去勢稍慢,乍覺自己精促穴冷風颯然,心知有人偷襲,腰際一挺,不攻方洪,先退來襲。要知秦寒梅也甚聰明,這招八方風雨,竟是攻敵之所必救,所以才能解下方洪此一絕險之困。

  話說史三娘挺腰擺鏈,去勢疾如電閃,嘩喇喇中挾上一股罡風,已然朝秦寒梅手中黑杖掃到。

  秦寒梅哪會不知厲害,當前這怪婦功高絕頂自不待言,她拴腰鏈子尤為當世奇物,寶劍不削,凡火不溶。而秦寒梅手中只是一根黑杖,若給碰上了,豈不頓成齏粉?

  她持杖當劍,才能發揮威力,若杖碎了,威力自滅,自己豈非如同洪哥哥一般,成為砧上之肉了麼?秦寒梅正想撒杖換式,怎還來得及?杖鏈兩物已是轟然撞在一處。秦寒梅暗叫一聲:「完了!」

  哪知事情大出意料之外,只聽得在轟隆中夾上一聲尖銳喀嚓巨響,秦寒梅固然給震出數丈以外,而史三娘腰際鏈子也給削去大截,由丈來長變為短短兩三尺了。

  黑杖可削五金之英,做書人前已敘過,並無奇異。史三娘腰鏈給削斷,心中微微一震,去勢緩了緩,方洪三爻六變九轉,身形翻翻騰騰,掠出十來丈,退出史三娘掌握。

  史三娘咬牙切齒地哇聲大叫道:「好丫頭,你敢壞了奶奶買賣!」

  語已,身形又是向半空一彈,借勢便向秦寒梅臥身之處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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