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冤有頭債有主 | 上頁 下頁
一一四


  老頭把這席話說完,葛衣人左思右想,沉吟半晌,說道:「我們此次暗履中原,並無招搖,對頭人只有陰陽門二怪,兩怪物早已銷聲匿跡數十年,不曾在江湖上露臉;除此外,便只有玄冰美人那婆娘,但此人技業平常,未必能勝得過小女聯手合擊!這事卻是如何呢?」

  葛衣人嗟歎良久,仍是推敲不出此事誰人所為,他的師弟長歎一聲,說道:「事到如今,咱兄弟只有踏遍天涯海角,務要覓回二侄!」

  葛衣人說道:「此事看來並不簡單,要知小女二人年事雖稚,卻盡得本門之秘,尋常一流高手。卻制服她們殊非易事,何況將其擄去?」

  過了一刻,他又說:「我因故人的事,一時恐怕抽身不暇,好歹等愚兄把這事辦了,再作道理!」

  老頭忙問什麼事?葛衣人乃把要押送玉簫郎君回仙靈的事說出。葛衣人也忒重義,江湖上成名人物最重然諾,何況葛衣人乃當今武林一派宗師。哪有說了不做之理。此刻雖遇家中飛來橫禍,愛女生死未明,卻是不欲自食其言。

  他的師弟聽了話,考慮良久,忽道:「師哥,你屢來中土,對中土各門派多是爛熟,且武林中朋友也多,非你難以找到二侄蹤跡。對於押送史炎赴仙靈一事,不如由劣弟代勞,不知大師哥意下以為如何?」

  葛衣人見說,細細一想,這樣也好,當下遂應允了。這可把玉簫郎君聽得心花怒放啦,這賊子心中暗喜,為的是如葛衣人親自前往仙靈,必將自己劣跡,掃數抖出,單嬋人雖介乎邪正之間,卻也不容自己養子在外敗壞門風,招惹江湖閒話,到那時,玉簫郎君恐有不便了。若然換了別人,那人責任只在把自己確送上目的地,想來也未必多搬弄是非,會對母親訴說自己不是,也只能輕描淡寫,語焉不詳了。

  這賊子聰慧過人,所料不差,異日老頭把他送達仙靈,對單嬋道達來意,也只輕輕抹過,單嬋哪裡知道自己養子在外聲名狼藉,惟有薄責幾句,送紫府門高手回程而已。

  一年之後,玉簫郎君蹤跡又在中原江湖重現,淫行放蕩,罄竹難書,彭水之役,方洪力拒勁敵;採石磯上,南星元父子交兵;秋娘重逢薄情郎,險遭不測。一線天中,與方洪苦鬥,卒出大海而飄海島,以至為葛衣人所廢等等後來的事,概種於此,這些作書人早已表過,茲從略。

  話說紫府宮中高手,替下師兄,押送玉簫郎君遠渡仙靈以後。葛衣人唐古拉鐵想起愛女蹤跡杳然,生死未蔔,不由內心如搗,急急乘舟沿江北溯,一路留神向江湖打聽踩踏,饒是費盡心機,也沒有尋出其中馬跡蛛絲。

  這天已過兩湖,接近蘇浙地面,葛衣人乃舍舟步陸,行經旬日已然到達江蘇境界,此處距鎮江不遠,而他的一雙女兒,失蹤之處乃在鎮江,故葛衣人格外留心,行行重行行。

  黃昏晌晚時分,來到一處墟集,蘇浙一帶乃中原心臟之地,文物風俗,極是鼎盛呂明,所有墟集,多屬熱鬧大市?這墟集的名堂豪氣中帶點怪味,叫做聚龍墟,葛衣人向旁人一打聽,心念怦然動了,他尋思:「往常江湖上人傳言,聚龍墟多江湖人物出沒,特別是幫會中人,何不小住幾天,反正回到鎮江家中,睹物思女,也是無益!」

  主意一打定,便急奔向墟上而來。這墟也委實夠大,茶肆酒簾,店房馬廄,一應俱全,這時正當散集當兒,人如潮湧,紛紛攜帶買賣交易各物,賦歸附近四鄉梓裡。葛衣人在人群中緩緩行走,他的心中是想先找一個乾淨店房,安身落宿再說,待明兒再向集上打聽,忽地眼中一亮,在人群中閃出一個徐娘半老女子,瞳如剪水,貌可羞花,美麗中莊麗肅穆,一看是個正派女子。

  霎忽間,一個異樣的念頭掠上了葛衣人的腦際,他覺得這女子的面貌好熟,像在什麼地方瞧過,再細看,只見她盈盈蓮步,去勢緩慢而實疾如飄,用的竟上乘輕移步,他不由吃了一驚。

  要知葛衣人乃武林之宗,輕易他是瞧不上眼的,然而這女子的身形步法,竟可與本門的迷宗步法爭一日之短長,豈不可怪,是什麼來路呢?

  這念頭,使他忍不住看了又看,眼睜睜地看個不停。這時,那女子也似已驚覺,她既身懷絕技,自是耳聰目靈,葛衣人這番做作,她哪會不知,她也不自覺地回眸一顧,倏地,一陣驚異的顏色掠上了臉龐,她只對他微微一笑,便已俯首疾走,加速腳程。

  葛衣人越看越不對勁,但在鬧市中他不敢過分著露痕跡,只一味跟在後面,要知迷宗步獨步武林,那女子的輕功再俏,也難與其抗衡。他與她總保持一段距離,葛衣人既不超前,也不落後。

  那女子覺察葛衣人在跟綴她,心中似有點發毛,越走越遠,不消片刻,竟已遠離市集,到了鄉郊之所。

  葛衣人心中想道:「這女人莫非就住在墟集附近村落?」

  然而,這一帶人煙滅絕,因為那女子已腳程如飛,攀上一處大嶺,在江蘇境內,雖無巨脈,如關外西陲般高不可仰,但這一帶的山脈,說小可也不小。

  葛衣人一發動了老興,冷冷暗笑道:「你能躲過我的跟綴?再學十年也不能夠!」

  但有一事令他費解,當前這女子不是心虛,便是不懷好意,要素常裡的閨女,見有男子漢老是吊在後面,不加以嚴詞斥責,也是避之若浼,但當前此人,卻大異其趣,時不時回眸露笑,雖然從她的笑容上看,絕非淫冶無德。

  一路反覆尋思,一路跟著瞎跑,不知不覺已近山嶺,這其間,葛衣人反而忐忑不安起來。須知他乃一派掌門,武林成名人物,夤夜跟著一個女的,步入荒山野嶺,問心雖無愧,但將來傳到江湖,將作如何交代。

  想到這兒,真要打其退堂鼓,不再跟了,而腳步上也不覺放緩,由得前面那女子飛遁而去。

  正當他擬回頭之際,驀地又有一個念頭敲著心扉。他尋思:「不,我一定要探個水落石出,為女兒安危下落,不能輕易拋掉機會,此女面善得很,而又不肯招呼,行動也詭異無倫,看來其中必有蹺蹊!」

  一念之轉,又再向前趕路,但看前途那女子影子,已迅速沒入夜色茫茫之中,再也瞧不到什麼,不由跌足悔道:「壞了,若給她躲脫了,底蘊探求不出,反惹夤夜吊膀子之壞名聲!」

  想到這裡,迷宗步最精妙的腳程掃數使出,葛衣人是何等人,早間在後悠閒跟著,不過相讓對方,此際一展身手,當真如風馳電掣,頃間已履峰巔。

  這夜恰是月杪,又值天陰,星月無光,絕頂之處,風號有如野鬼夜啼,正合了「月黑風高」的景象。

  葛衣人是練過功的人,具有夜眼功夫,急睜開運神向四下裡瞧,可也怪道,竟是不見那女子蹤跡,再向各處仔細察看一番。

  在昏黑中,只見叢林陰鬱,黑壓壓地一大片,他以為那女子已沒入叢林,憑他這副身手,對這叢林自是不懼,加以在此夜靜更深時刻,女子孤身到這所在,心中益發狐疑。葛衣人也不加以思索,穿林便進,過了頓飯光景,偌大的這片森林,都給他仔細地搜了個遍,還是不曾發現對方,再看叢林之後,山外有山,竟是陡壁千仞,比這巔峰又不知高上數倍,除了這片大陡壁外,別無下山之路。

  葛衣人既知對方躲不了哪兒去,必藏在這絕頂之處,也不著忙,到處搜索,連所有石縫山洞,只要有可疑的地方都看過去,可是毫無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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