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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第十回 破斧沉舟勇拚一死

  話才落口,陡地迎面刮來一陣猛烈勁風,鐵筆書生心下一凜,倏地一矮身,待要避過來襲勁風,卻見給他伐下的那數根大木,被這陣勁風卷起,在他眼前一晃,便從他頂上飛去,落到遠在三十來丈外的大海裡,載浮載沉,向著下流滾滾而去,瞬已不見。

  幸虧鐵筆書生閃得快,才堪堪自頭頂髮際邊沿擦過,若稍慢一些,怕連腦袋要給大木撞得粉碎。鐵筆書生驚出一身冷汗,已聽賽刁嬋三人齊齊驚叫一聲:「那魔頭來了!」

  宛若貓鷹叫聲的傑傑冷笑複起,鐵筆書生才定神,乃往前眺,花妖已然怒容滿面地站在對面的一個小阜上,那陣勁風,不消說是這魔頭發出的了。

  但聽那魔頭笑聲一止,怒道:「老子好心腸留你們多活三天,卻妄想私自跑掉,嘿嘿,幸虧有貓鷹報訊,否則上了當還不知道呢!」

  眾人一聽,不由齊齊楞在當地,這魔頭端的神妙莫測,訓練得那群扁毛畜牲,通靈有如人類,難怪方才鷹聲大噪,竟是告知其主人訊號,這花妖莫非如公冶長之流,深諳鳥語,否則怎生知道?

  鐵筆書生一驚過後,怒道:「咱伐木造舟,幹你這魔頭甚事?咱並非悔約私逃,三天之後,勝負一分,咱也得有船出海,難道如你一般終生老死異鄉不成?」

  花妖嘿嘿冷笑,叫道:「小畜牲,你這話騙得誰來?三天之後,你們還想活嗎?造舟之事豈非白費,嘿嘿,老子把那些勞什子樹幹給你們掉下海去,可不省事?」

  這狂人居然也會裝瘋賣傻,說出這般冷言冷語來。鐵筆書生氣極而笑,但聽他打個哈哈,大毛筆一抖,蕩起了一個鋒圈,和身一撲,已然迎上。

  那邊廂群雄一見鐵筆書生出手,心下各自一震,已然齊齊出手,圍攻花妖。

  當前四人全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拚攻合擊,威力倍見增大,雪兒遭辱在前,打來更是慘烈,四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具以哀兵上陣,不勝無歸。

  花妖兀是毫無懼色,怪嘯聲中,一長身,淩空飛躍,形如凶禽撲擊,使出的招數,自是五禽爪中的精妙之秘,他已然動了真怒,要斃此數人於俄頃!

  這魔頭功力已臻絕頂,一舉手一投足,挾上無比罡風,四人遞到招式,不是給震歪,便是給消解了,饒是聯手合擊,花妖卻視同兒戲。如稍一分神,四人中任何一人便會乍覺險象環生,必須回身自保,難以賡續夾擊。

  雙方鬥了約近一個時辰,群雄固奈何不了花妖,但花妖也屢誤戎機,應下殺手不下,似是有意遊鬥。花妖邊鬥邊嚷道:「唉,你們連多活三天也不耐煩,真怪!嘿嘿,老子偏要你們活下去,今天暫不殺你們,散散一回筋骨,老子又要回去行功哩!」

  這其間,鐵筆書生的大毛筆剛剛遞到,疾然點向花妖小腹。這一式乃他本門招法有名的「右軍走馬」。花妖咦了一聲,略一卻步,長臂一揚,便待來硬搶鐵筆書生的大毛筆,鐵筆書生一招落空,心中一震,翻腕上戮,化「右軍走馬」為「月下追賢」,也是迅捷絕倫。

  此時,賽刁嬋母女的排山掌也已遞到,一片剛烈,力可摧山倒石的勁風,已然向花妖背心疾撲而到。那千手如來耿鶴翔的千手拳也不慢,化拳為指,他那雙袖子早給花妖弄得破碎不堪,斷玉袖使不開,只好用拳,但見他一長身,並指如戟,已然攻向花妖一雙招子。

  好個花妖,果是功力絕頂,在此迭遇險招當中,竟然臨危不亂,右手變爪為掌,乍縮還吐,輕輕往上一托,鐵筆書生忽地呀然一聲驚叫,大毛筆已是脫手被奪。

  花妖傑傑怪笑聲中,把大毛筆往上一晃,蟠龍繞步,便來砸千手如來遞到駢指,耿鶴翔不虞其變招恁地快捷,撤手不及,已然給花妖的大毛筆掃到,兩指齊齊斷折,痛徹心脾,一聲慘叫過後,已是疾退十來丈遠。

  兩招得手,花妖才回身,賽刁嬋母女的排山掌已到,那魔頭倒是硬朗,不避也不閃,竟是挺胸當掌,要知賽刁嬋豈是弱者,她的排山掌在武林也算絕學,勁道足以裂金碎鋼。

  雪兒年紀輕些,功力稍遜,惟自幼根基紮得甚穩,遞到掌勁,也自不弱。誰料二人的手掌向花妖胸前印到,但覺手腕一麻,雙雙給彈出丈許。

  雪兒的嬌軀在半空中打了兩個跟鬥,身子一下地,踉蹌前僕中,忽地腳下踩到一件東西。

  陡聽絲竹之聲大鳴,這時,花妖本已身形晃動,緊隨趕下,已然到了雪兒面前,聽了這聲琴鳴箏響之音,渾身不期然一抖,止步楞然,呆立當地,神色黯然,目光如晦,怔怔地望著兩人出神。

  賽刁嬋被震彈落之處,距花妖站地不過數步之遙,眼見花妖忽地呆立不動,心中好生詫異,行見機不可失,只一竄前,集一生功力於一隻右掌上,一式單手開碑,排山掌已然打出,忽地裡,眼前人影一閃,定睛瞥去,卻見鐵筆書生袍袖飄飄,左拳右指,經已撲到當地,拳如巴鬥,並指如戟,雙雙打中花妖要穴。

  在此千鈞一髮之頃,花妖兀是不躲不閃,依然呆呆而立,蓬地一聲巨響過後,花妖慘嗥一下,那瘦長身影,已然推屋山倒玉柱,往後便倒,一頓地抽搐數下,鮮血登時激噴出口,僵臥不動,手裡猶緊握一管奪來的大毛筆。

  尤賽兩人各一招得手,俱感意外,反而愕然停下,細視花妖好半晌。只聽得賽刁嬋叫道:「謝天謝天,這魔頭也有今天的下場,當真是咱們之幸!」

  鐵筆書生雙眉緊攢,慢慢前走,到得花躍倒下之處,但見那魔頭面如死灰,氣若遊絲,經已奄奄一息,血流披面,牙齒緊咬,狀甚可怖。

  一聲長歎過後,鐵筆書生喟然道:「花老兒本非窮凶極惡之徒,若非迷了心性,迫人太甚,咱也不下這毒手。」

  這時,賽刁嬋也已行近,心中忽然想起一事,問鐵筆書生道:「這魔頭功力絕頂,剛才中了咱母女二掌,渾若無覺,咱反給他胸臆陰勁彈開丈許,怎地這一招卻應手而倒,其中莫非有詐?我打出那招單手開碑時,但覺他勁力全消,不知抵抗,像沒練過功的人般的,咦,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傷得這麼重!」

  鐵筆書生滿臉狐疑之色,說道:「我也有這個疑惑,若照尋常時刻,以我的功力怎能輕易傷他,分明是因什麼心事悵觸這個魔頭,使他神思渙散,不知禦敵之故。」

  賽刁嬋喃喃自語道:「對,是為了何故?莫非那魔頭心病迸發,才著咱們的道兒?素常裡,我曾聽人家說過,迷了心性的人,總有一般心病潛藏心內,偶經悵觸引發開來,便會如癡如呆,或者狂性益熾!」

  自語未已,忽聽一聲嬌叫,道:「娘,就是此物悵觸那…

  …花老兒!」不知何故,雪兒忽生憐惜之念,對花妖尋常脫口便要叫他為魔頭,忽然改稱花老兒,也是可怪的事!

  「什麼東西令他如癡如呆,勁力全消?」賽刁嬋口裡應著,眼往前望。

  但見雪兒手裡多了一具破秦箏,雪兒方才被震下地時,腳下踩到的便是此物,這荒島中何來高人,有此雅興?

  原來這具秦箏本屬雪兒之物,要知雪兒擅音律,喜調琴,平生相依為命便是一具秦箏,當日在李家溝時摔破箏琴,及為一時刺激所致,事後另添一具,隨身攜帶,遇風之日,雪兒雖然身陷大海,還是捨不得丟棄那具心愛秦箏。乃至履斯荒島,遇花妖被傷時,秦箏才遺失了去,當時花妖凶性大發,倒沒注意雪兒有攜此樂具之事,不意這具秦箏,卻救了數人之命,也救了花妖畢生憾事的狂性!

  賽刁嬋看了女兒一眼,詫然問道:「這具破琴迷了那魔頭心性,你怎知道?」

  雪兒臉上不現一絲笑容,戚然道:「我下地時踩中箏上弦線,鏗鏘作響,花老兒一聽,登時就呆了,還不是因它亂了花老兒的心性。唉,花老兒聞琴解鬥,倒是一個雅人逸士哩!」

  這位姑娘心中別有懷抱,她知音律,擅操琴,惟知音寥落,花老兒竟聞樂音而不知戰鬥,任由宰割,可知這老兒也必是個同道中人,兔死狐悲之念,油然而興。

  雪兒顫聲道:「娘,女兒有一事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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