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青燈白虹 | 上頁 下頁
一四二


  太清師太道:「徒兒休得焦急,我自有救治之法,枯竹老人的這位姑娘,卻應先行施救。」

  說著,從懷中取出個白瓷小瓶來,遞給瑤卿。

  葛琳怔怔地一言不發,將鳳兒放倒地上,瑤卿已將小瓶的藥丸。倒出一粒來,塞入鳳兒口中。

  葛琳見太清師太在施內功療毒,她雖已然知道面前這老尼是誰,只是此刻心中,兩種思想交戰不已,故面眼前的情景,雖看得明白,竟有些茫然。

  皆因先前只道鳳兒和玉麟,不過是師兄妹而已,适才見她方睹玉麟受傷,即情急向八臂神魔拼命之態,已然明白了十分,這位小妹妹愛玉麟,實不在自己之下,人家只怕早已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了,自己豈可奪人之愛。

  須知葛琳一見鳳兒之時起,即喜她慧黠,嘴裡姊姊叫不絕口,小鳥依人般對自己又敬又愛。

  且人家相識於前,情生在先,若然真個不出自己所料,那麼數日在黃衫羽士那孤島之上,實是鑄成大錯。

  但繼而想到:「可是觀看玉麟對自己,實是有情,且他絕非戀新忘舊之人,此事好生令人難解。」

  要知情之一字,古往今來,多少大英雄大豪傑,尚且萬難勘破,何況是個姑娘,情愫已生,要想自拔,說是慧劍能斬絲情,真真談何容易。

  在她恁地自急自艾,失望而又自我寬解之際,太清師太已以自身多年修為的內功真氣通經走脈,將玉麟體內的毒逼出。玉麟的腿下,早流了一灘黑水,萬里飄風守在近旁,只覺一陣陣腥氣沖鼻,頭腦中也有些發暈。

  一見太清師太已站起身來,忙將玉麟抱起,移開到一丈以外。

  那葛琳非是不關心,皆因太清師太一到,她已知玉麟已無妨了,而為情苦惱,令她一時間有似癡呆一般,腳下宛若生了根。

  忽見瑤卿在這面也站起身來,她以藥丸為鳳兒治傷之後,也如太清師太一般,以本身真氣,將鳳兒體內的毒氣迫出體外。

  要知鳳兒雖中了毒,但比玉麟輕得多,不過僅是被毒氣侵入肺中,暫時失去知覺,非如玉麟般,劇毒已隨血液,深入體內。

  是以瑤卿方站起身來,鳳兒已回復了知覺,即翻身爬起。

  身旁這些人,似全無所見,徑向玉麟身邊奔了過去。

  葛琳一見,立時心中又是一驚。

  萬里飄風卻伸手一格,道:「姑娘休要挨近了,你這才新愈,嗅不得這毒氣。」

  鳳兒哪管,倏忽一旋身,閃過萬里飄風,已撲向玉麟。

  卻不料身子尚未撲到,只覺前面有股巨大無比的無形阻力,迫使自己直往後退。

  原來太清師太斜刺裡將僧袖一拂,振起一股無形的勁力,迫她後退,道:「姑娘,你即是枯竹老人的徒兒麼?此刻動他不得,不可前去妨礙他運氣調元。」

  太清師太隨又向萬里飄風道:「還要勞駕老英雄,現下他體內的劇毒雖已去盡,但腿上傷口仍需醫治,老英雄若有治傷之藥,勞駕替他敷上包紮。」

  萬里飄風忙道:「金創藥我倒有,這事好辦。」說著即刻動手。

  鳳兒不識太清師太,只覺這老尼,慈祥中,有一種無比的威嚴,尤其是她這一拂之力,和對玉麟的稱呼以及提到恩師枯竹老人,已大概猜知她是誰了。

  鳳兒刁鑽調皮固是透頂,但天真也實令人可愛,知道老尼是玉麟尊長,頓生孺慕之心。立刻撲上前去,說道:「太師,玉哥哥不要緊麼?」

  太清師太曉是多年修為,已參上乘妙諦,竟也為她所動,慈顏含笑,將她樓在懷中,把那一旁芳心涼透的葛琳,更似墜入無底深淵,連瑤卿已去至她的身旁,將她的手握著,竟也不覺。

  瑤卿早已看出些端倪,眼前這兩個姑娘一顆心全在自己徒兒身上,瑤卿是師尊,而對玉麟兼有慈母之愛,見兩個姑娘皆比嬌花更美,又俱是當今兩位高人之徒,心中如何不喜?尤其瑤卿對忍大師最是景仰,其武學之高深,與師父太清師太,均是他人難望其項背,玉麟若能得葛琳結合,對他助益甚大。

  瑤卿自然產生了偏愛,但若說她是偏愛葛琳,卻不如說是偏愛武學更為恰當,皆因一個念頭,閃電般從他心中掠過,若然愛徒與葛琳結合,將來把忍大師與自己師門的武功,融合參修,必可為未來武林放一異彩。

  故而瑤卿這一偏心,其實是大公無私,光明正大。

  哪知瑤卿把她的手握著,不但覺得冰涼,而且她竟然不覺,目光在茫然的望著鳳兒那面,不由心中微微一震。

  那瑤卿是過來人了,當年只因先認識了韋浩,後又結識東方傑,兩人可說一時瑜亮,那韋浩卻偏牽纏於自己不共戴天的大仇中,致自己的一顆芳心,飄飄蕩蕩,難以所居,眼看年華飛逝,青春老去,不但自誤,而且韋浩與東方傑,至今也未娶,瑤卿每念及此,不但自怨自艾,對韋浩與東方傑,更覺歉然於心。

  現在不料自己的徒兒,亦同為兩位姑娘鍾情,其實瑤卿尚不知道,尚有一個金鳳,自在江州酒樓之上,與玉麟杯酒訂交以後,當時雖然易釵而弁,實已將一顆芳心交付與他了,只因現下鄱陽漁隱內臟重傷,守在其旁,未在眼前,不然,瑤卿沒有看不出的。

  瑤卿雖然立刻耽上了心事,但又隨想道:「一女難嫁二夫,但娥皇女英同事一夫故事世間多有,枯竹老人武學亦有獨特之秘,雖然自己的徒兒已從其習武,深造了半年,但短短時間,豈能盡傳他的奧秘,若然這兩個姑娘同嫁自己的徒兒,倒真是未來武林的一段佳話。」瑤卿想至此,不由綻顏含笑,在葛琳耳邊,輕輕的喚了聲:「姑娘!」

  葛琳聞聲驚覺,看瑤卿笑顏望著自己,且將自己的一雙手握著,陡然心中升起子一股暖氣,心中也怦然而動,卻不自禁的紅了臉蛋兒,皆因自己恁地發癡發呆,明眼人哪有看不出自己心的。

  葛琳早知瑤卿是玉麟之師,見她忽然前來親近自己,心中早喜,芳心也喜得直跳,卻又不由羞赧,咬著嘴唇兒一低頭,媚生嬌態。

  偏是瑤卿的一雙朗目,不轉眼地瞧她,把個葛琳看得更是難以為情。

  瑤卿暗自點頭,輕輕地在她身邊又說道:「姑娘,你的心意我知道,我必會令你如願。」

  葛琳聽得心中喜極,跳得好猛,瑤卿的話雖是說得太突然,大出意外,但已將一顆懸空的心,掉在蜜池中了,喜極、甜極,又羞極。

  各位看官,那瑤卿平日一句多話也不說的,如何現今會如此直言呢?皆因她此刻已有個堅強的決心,她因不願誤人誤己,只待當年自己苗疆一念之仁,而留下的這禍患一了,即刻就要隨同恩師,上五臺山,靈台峰,從此皈依我佛,伴青燈終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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