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羅刹嬌娃 | 上頁 下頁
六八


  唐棣回頭一看,只見那刻著「楓林渡」三字的大石之上,盤膝坐著個胖和尚,手中捧著個大葫蘆。

  唐棣不由得心中大吃一驚,适才石上分明無人,顯然是他才去的,但近在咫尺,卻未聞半絲風聲,毫無動靜的坐在大石之上,並且能夠道出我的內功探淺,這和尚必定練有驚人武功,忙道:「在下急要過渡,有要事在身,要渡江前進,免得耽擱時間過久,延誤了時機,不料卻驚動了老禪師,請老禪師多加諒解!」

  那和尚呵呵笑道:「深更半夜、施主何事這般急躁,舟中梢公雖有,怕也不能渡你到達彼岸了,必須於經過四個時辰以後。

  唐棣心想:「自己以內家真氣呼喚,舟中既然都有梢公,豈能不被叫醒的?為何必須再等四個時辰以後?」

  那和尚似乎已明白唐棣的驚奇,道:「不瞞小施主說,船中梢公,白天黑時起,全被我點中了穴道,非經六個時辰,那穴道不能自解,到現在已然過了兩個時辰,所以我說尚有四個時辰,這小施主,你也該明白了啦?」

  唐棣一心要救黑姑,並不深究這和尚此舉為何,急忙問道:「禪師這麼說,從天黑時起,即守這個渡口了,可曾看見有位姑娘,打從這裡渡過江去?」

  哪知尚陡地一聲狂笑,道:「有洒家在此地守渡,休道是人,就連一隻飛鳥,也休想飛過此地,此處由天黑起,便無渡過,你就放心罷!」

  這和尚好大的口氣,但唐棣對他並不在意,心中只有想到黑姑生命的安全,也不問這和尚的來歷和道號,便急忙問道:「那麼,禪師可知道往苗山,還有其的渡口麼?」

  唐棣此言一出,那和尚霍地退了一步,喝道:「你說什麼?你找一位姑娘,一個去苗山的姑娘,你和她認識麼?你找她究竟有什麼急事?」

  唐棣心中一喜,道:「正是,禪師想是曾見過的了?」

  那和尚道:「一個穿黃衫的姑娘,是也不是?」才一聲狂笑,快速得飛下大石向他抓來。和尚的身軀肥肥胖胖,不料他的行動,卻快似飄風。

  唐棣忙不迭來個滑步閃身,野鼠進穴塌腰俯首,和尚便已抓空,也立即一驚,乃高聲狂笑,道:「好身手,倒和那小丫頭不分軒輊,趁早說個明白,你和那穿黃衣服的小丫頭,是何關係?」

  唐棣大失所望,但他已然明白,心說:「那黃衫姑娘,刁鑽淘氣,各處生事惹禍,必是戲弄了這個胖和尚,惹得這個胖和尚,滿肚子的火,無從發洩,知道她是苗山之人,要回苗山,必須打此路過,故爾晚間點中梢公穴道,不能擺渡。白天要從此渡口過江,只要在岸上一守,則難逃過此地關口。」

  見和尚一提到她,就已三屍神暴跳,七竅內生煙,可見她必是難這和尚吃足了苦頭,想到她那份刁鑽調皮的情形,實在令人可愛,喜怒無常的脾氣,也叫人不敢領教!

  忙道:「禪師休要誤會,不瞞禪師說,在下也是因她之故,這才忙忙趕到此間,想要攔截另外一人。」

  當下便把那黑姑被擒,要送往苗山這事,簡單一說。道:「那黑姑對我恩重如山,而且為—了救我緣故,造成骨肉分離,有家難歸,流蕩江湖,現下被擒,要送往苗山,接受制裁,于情於理,我豈能不管,而叫她身受嚴刑拷打。在下如何不急。」

  那和尚知道他所說得都是實話,並沒有謊言,因為他信那黃衫姑娘,滿肚子壞水,鬼主意也多,說得出,做得到。頓時消了敵意,盜:「這麼說,你我卻是敵愾同仇的一對,同時被黃衫丫頭傷害的一雙。這小丫頭,武功並不怎麼了得,只是太以狡獪刁鑽,靈牙俐口,洒家連番被她戲弄,不將她擒獲,怎肯干休,照你這麼說,那小丫頭必然未曾過去,且除了此間,別處皆無舟楫可渡,小施主,你我何不隱身此間,守株待兔,以逸待勞,不愁等不到她的。」

  唐棣猛一跺腳,心道:「我真的見事不明,又被她冤了,我何曾看到她有同行之人,那黑姑必是遭暗算,只怕我和她動手之際,她仍在石下。

  這麼一想,好生後悔,便要往回走去,等到聽完和尚這一席話,心想:「不錯,那丫頭當真狡獪,若真如我所想,她豈不怕我發覺受騙,再想花招,另打主意來騙我,結果找不到黑姑,反倒叫她溜了,那不是,連黑姑都救不出來,也放走了她。倒不如將計就計,守在此地,早晚必定會等到她的來臨,這倒是牢靠得很,也免得往返徒勞,卻不收功。」便道:「小施主,這樹上枝葉濃密,近町遠望,既可近瞧,乃是隱身以待的最好地點,我二人就在此地等她的到來!」

  唐棣見有「楓林渡」三字的那塊大石之後,不到一丈遠,有株數丈高的大樹,隱身其尋了一遍,只見江上霧氣朦朧,岸上冷靜清清,惟見微風輕輕過,不見半點人影,大地一片寂寂,月光西斜。

  唐棣這才問道:「不敢動問,老禪師上下如何稱呼?」

  那和尚忽然面現得意之色,答道:「小施主武功也有了根底,但顯然出道不久,自是認不得我,洒家醉菩提便是。」

  唐棣吃了一大驚,曾經聽過麻穀老人道及,近年江湖中出現了一個惡僧,鎮日裡背著大酒葫蘆,酒不離口,到處顯露武功,所到之外,當地武林領袖,必要立即孝敬他三缸美酒,否則便被他噴出的酒箭,傷了雙目,麻谷老人和大幻神丐,聽說了以後,自是有氣,怒火中稱醉菩提,哪裡他因遠去西域,等到返回以後,方始知曉但此事除麻谷老人和大幻神丐之外,並無人知道是天都秀士所為,那醉菩提為了要替徒兒報仇,這才四出尋訪仇家,這般炫露武功,勒索傷人,不過都是要想把仇家引誘出來,好替徒弟們報仇,並無其他目的,更沒有欺善迫良的罪過。

  麻穀大幻二老當時暗中所探聽到的是:他所傷害的人,多半都是恃技欺曆善良的武林類,這醉菩提此外並無大罪過,便睜眼閉目。

  唐棣這次拜辭麻谷老人之時,麻谷老人便告訴他說:「以你的武功,也過得去了,但今後在江湖中,若是碰到了醉菩提可要小心,這惡僧有驚人的武功,並非尋常之輩,尤其是他的酒箭,更為厲害,稍一不慎,叫他射中,輕可點穴,重則傷目,不可疏忽,可千萬要多加小心!」

  言猶在耳,事有湊巧,不料竟於今夜在這裡相遇,當下便忙拱手為禮,說道:「原來禪師便是醉菩提,在下久仰得很,老禪師常浪跡江湖,遊蕩四海,在武林道上,赫赫有名,尤其是酒箭之功力,更是超神人化,頗為江湖武林同道所敬佩。那些小丑跳樑之輩,更是聞名喪膽。」

  醉菩提不料這麼個雛兒,竟然也知道自己的大名,和自己的高深武功,心裡一高興,不由仰面呵呵大笑:呵呵!哇哇!呸!才笑得半截,卻忙不迭低頭大嘔大吐,卻聽頭頂上有人也呸了一聲,跟著格格笑,說:「吹大氣,不知羞,賊和尚,你的話裡應該摻點兒沙子才對。不然你是吹個沒完沒了,到處炫耀你的功夫,其實一點兒東西也沒有。」

  唐棣又是心折,又是大樂,便知是那黃衫姑娘,先就藏身頭頂上,方才所說的話,她早已聽得清清楚楚,醉菩提氣得虯髯如戟,霍的一掌,向上翻劈,那知他右掌才翻,早聽風聲颯颯,一條小巧的人影快如鷹隼逐鳥,斂翼收翅,便落到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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