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蒼天有眼 | 上頁 下頁
一五八


  耿仲謀本待上了峰頂,再問個明白,此刻委實按捺不住,問道:「神風厲害,人所共知,不知郎君得些什麼奇學,能臻如此神妙地步?」

  玉簫郎君看了耿仲謀一下,忽歎道:「人言千手如來之後不肖,叛師背道,依我看來,並非十惡!」

  頂上與削壁的兩個青年人,俱是互相猜疑,他疑耿仲謀是個壞人;耿仲謀也懷疑玉簫郎君是江湖敗類,而這兩人俱有一段隱恫在胸。

  耿仲謀聽了他這聲嘆息,心中一怔,憬然道:「是啊!我以江湖敗類視他,他也以師門叛徒目我,想來一個人善善惡惡,絕對不能以耳代目,縱然有為人不齒的事出現,其中也未必無因!」

  他對玉簫郎君漸漸消失敵意,時光過得很快,瞬眼間,半頓飯已經過去,山后那隆隆巨響,漸次轉弱,變成呼呼的聲音。

  玉簫郎君在上邊招招手道:「耿兄台,上來吧!此刻神風已弱,再過一個時辰,恐怕又不方便!」

  耿仲謀不做聲,把天蠶絲帶一收,一手抓起淩霄子,另一隻手則緊握古藤,身形倒向,慢慢往後移動,其餘的人也學著他的樣子,倒爬而行,沒有多久,已然到了峰頂之上。

  峰頂之上,果然狂風大作,炎熱全消,寒可砭膚。當前幾個人,乃是武林一流高手,乍遇風襲,都本能地使出千斤墜的功力,又抓緊那根古藤,才能勉強應付,雖不致給狂風刮去,卻是身子搖搖曳曳,宛如風吹細柳,狼狽異常。

  可是玉簫郎君夫婦,仿佛若無其事,步閑履散,身形飄飄,已然在前面引路,猛向下山之途奔去。

  眾人小心翼翼,沿著貼地古藤,爬行而進,好不容易,才抵山畔。這兒又與頂上光景大異其趣,竟然紋風不生,炎熱複現,各人濕透了的衣襟,給頂上涼風吹幹,此刻又淋淋如水浸過般的了。

  到得山畔,眼前那片紅雲已化烈火,但見焰光閃閃,夾著劈拍雜響,那火勢直如一片血海。

  這就是火險的一關了。

  下得山畔的幾個武林高手,對玉簫郎君夫婦雖極忌憚,但玉簫郎君夫婦態度始終和藹可親,並無敵意。這其中耿仲謀對玉簫郎君並然芥蒂,是因彼此門戶不同之故,只有赤煉人魔心中尚存顧慮,可是在頃刻之間,他也把這顧忌消除了。

  待得各人安抵山畔之後,只見玉簫郎君抱拳對各人一環揖道:「在下路過此間,得遇諸位英雄,幸何如之,敢問各位意欲何往,抵此為了什麼緣故?」

  玉簫郎君夫婦自天姥山與各人別後,宛如閑雲野鶴,到處遊名山靈勝,到塞外也是為了開開眼界,別無所圖。對耿仲謀與淩霄子的事,更是全無所知。

  況且這對青年夫婦,已然養了浩然之氣,淡泊名利,效那神仙眷屬,無嗔無欲,即會知之,亦未必會橫加插手,多管閒事。

  會養成此一恬淡性格,全拜其師門九龍祖師浴風子遺訓所致,浴風子一代奇人,就是個最無貪念,最是淡泊的人物了。

  他夫婦倆方才能穩立神風之中,所謂「奇遇」,也正是指得浴風子遺笈,練成「風震神訣」之故。須知風震神訣本身就以內力禦馭疾風,那神風雖然猛烈無儔,在學成此種絕學之人目中,正是得其所哉,是以不懼。

  玉簫郎君把話說完,望了赤煉人魔一眼,那魔頭趕忙施禮回答道:「郎君久違了,想不到在此漠外,咱又相會,當真有緣!」

  說著強笑數聲,玉簫郎君那神情,瀟灑極了,但聽他笑道:「赤煉道長,你也來了,當真有緣!」

  言辭之間,並無異狀,赤煉人魔才把心中大石放下。此時,耿仲謀正要答話,卻聽玉簫郎君對他道:「敢問耿大俠,這兩位是哪一路英雄,煩望引見!」

  他問的自然是指冷霜和邊強了。耿仲謀乃為引見,玉簫郎君哈哈一陣朗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八駿三雄駕到,失敬,失敬!」

  邊強、冷霜趕忙答禮,抱拳連聲謙遜道:「不敢,不敢,郎君英名,如雷貫耳,在下等久仰,久仰!」

  兩撥人一陣寒暄,宛如久別老友,耿仲謀問起玉簫郎君夫婦行止,玉簫郎君照實說了。

  同時,他又道:「在下與拙內,自得前輩高人浴風子收為再世弟子之後,胸中俗氣已然滌洗殆盡,此番到關外來,正是為了仰慕托托山中那霞光洞神奇之跡,是以才不遠千里而來。」

  耿仲謀聽了,心中打了一個疙瘩,自忖道:「我本擬把霞光洞作為隱修之所,不料此人竟也尋到,那就難以安全久居了。」

  但他為玉簫郎君那誠摯態度所感,此人恨死紫府掌門,乃出家仇,論其為人卻是極其厚道豪俠,也不忍隱瞞。當下,哈哈笑道:「真巧,小弟這番抵此,也正為了到霞光洞去!」

  玉簫郎君奇道:「尊駕要到霞光洞做甚,莫非也為了一游名勝?」

  耿仲謀笑道:「這倒不是,小弟為避仇家追蹤,不得已避到此奔外漠荒來!」

  語時神色黯然,對於要練陰陽老怪的遺笈之事,卻輕輕避過不談。

  玉簫郎君哪知就裡,聽了話,唏噓道:「耿兄與師門不睦的事,小弟在中原之時,便早有耳聞。」

  他略一頓,續道:「其實,你們師徒,也太執拗了些,此事雖說種因上代,但其中卻有莫大隱恫!」

  一提到師門嫌怨,耿仲謀血脈又僨張起來。

  但見他切齒道:「什麼隱恫,當年我親眼睹祖父慘死老賊唐古拉鐵掌下,似此血海深仇,如何能夠了結?」

  玉簫郎君沒有答話,他心念忽地一動,尋思道:「他師徒恩恩怨怨,全由誤會造成,若天假我緣,能夠給他和解就好了。」

  偶抬頭,只見耿仲謀身後站著一個鬚眉俱白的老人,遂問道:「此人是誰,是做兄弟的多慮啦!」

  玉簫郎君大笑道:「在下也料耿大俠有此一慮,是以趁早說個明白,以免誤會。」

  淩霄子的狡計卒不獲售,臉如死灰,怔怔半晌,但見他嘴唇動著,正待說話,那耿仲謀已先開腔。

  他淡淡地看顧了當前這老頭一眼,又淡淡地問道:「怎麼啦,淩老前輩,在下不情之請,老前輩究竟答不答應!」

  淩霄子索性把眼皮閉上,且不答耿仲謀的話,凝思良久,才長歎一聲道:「罷了,想不到老夫一世英名,今日竟栽在一個後生小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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