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有眼(152)_伴霞樓主

一五二

　　無奈只好對他的兩個師弟道：「老二，老三，煩勞你等先攙赤煉道兄回去再說。」

　　邊強、冷霜二人應諾一聲，已把赤煉人魔扶了起來？大夥兒各負沉甸甸心事，默默離去，向前續走。

　　果然走到穀底盡頭，有道暗門，耿仲謀伸手一掀，把一塊堵住暗門的巨石移挪開去。

　　一移開，竟然別有洞天，現出一條羊腸崎徑來。那條小路，蜿蜒曲折，四通八達，共分幾十個道口，也不知通向什麼地方去。

　　淩霄子一瞥，心中納罕，想道：「人道漠外多奇境，像這般的穀底，可算生平僅見。」

　　想了一會，笑問耿仲謀道：「耿兄台，這許多路通往何處？你住的所在又在什麼地方？」

　　耿仲謀笑道：「淩老丈忘掉了方才在峰頂之上，所見那些密如蜂巢的絕壑麼？」

　　淩霄子憬然叫道：「莫非那些深淵在穀底裡盡皆相通的麼？」

　　耿仲謀點頭道：「不錯，數十絕穀，俱有通路，不過，晚輩暫作居停之所，卻非在此數十絕穀之中，而是另有一個好去處！」

　　淩霄子一聽，心中益異，接腔又問道：「不在數十絕穀之中，是在哪兒？」

　　耿仲謀神秘一笑道：「且隨晚輩前往，到了自然知道，淩老丈先別問。」

　　說著，已自正中一個路口跨步直進。淩霄子一邊跟著走路，一邊默察地勢，但覺道途錯雜，宛如陣圖，心中暗暗驚疑。

　　這其間，聽得在前頭領路的耿仲謀隨走隨說話，他道：「淩老丈，要走這些小路也不容易，它是用一種陣法排成，不過，熟諳陣法的人也不行，因為它和普通的八陣圖貌同而實異，如果沒有人指點，一入陣中，恐怕便要迷失道路，不知往返了。」

　　這話一出，淩霄子不覺心頭大震，尋思道：「倒瞧不出這小子有此本領，幸好沒有露出心事，不然，即使勝了他也難逃出此一陣勢，豈非落得兩敗俱死。」

　　淩老頭一直存著歹毒念頭，對耿仲謀所以謙虛多禮，不過是一種手段，如時機一成熟，他便要發作啦，此刻見情形越來越複雜，不覺愁了起來，心中也直冒涼意，今後要逞陰謀，恐怕不易了。

　　不知不覺，已經走完那條小路，此時，道途更是繁複難辨，但看耿仲謀走著，竟是若無其事，一拐彎，面前出現一個大洞穴，正所謂，谷中有穀，洞中有洞。這光景，怎不令淩霄子為之驚絕呢？

　　只聽得耿仲謀悄聲叫道：「淩老丈，咱們的家到了，請進來！」

　　說著話，已領先一腳跨進那個大洞穴去了。

　　淩霄子跟著進去，只見裡面甚為寬敞，但陳設簡單，篷幕處處，宛如遊牧人的居停。淩霄子一望已知，這些東西是耿仲謀一行進入漠荒中帶來的，並不以為異。

　　洞中除了帳幕和一些簡單器皿外，別無他物，淩霄子隨著耿仲謀到得中間一座較大的帳幕中坐地。耿仲謀指指四周得意地道：「淩老丈，咱躲在這個所在，對頭能夠找到麼？」

　　又道：「再說，對頭人即能下得深谷，也走不了那些如陣勢之路，絕不會摸到這兒，他們一入陣中，走來走去都在裡面團團亂轉，進退不得，必至落個活活餓死，哈，不用咱動手便可克敵，豈不妙哉！」

　　淩霄子心中寒意大增，卻是不著痕跡，翹起姆指，叫道：「兄台，你真行，我這個老江湖佩服了。」

　　耿仲謀笑了一笑，說道：「老丈休要過獎，唉，別的且休提，咱先想個法子，療治赤煉道兄的傷勢，再行計議。」

　　這其間，冷、邊兩人已把軟綿綿的赤煉人魔扶到一個土坑上，赤煉人魔雖然渾身麻木，沖脈逆流，其餘卻無異狀。

　　神智也極清醒，他聽了耿仲謀的話，忽地叫道：「耿大哥，我完了！」

　　本來耿仲謀正想上去看覷赤煉人魔，給他這一呼叫，心下唬了一跳，一長身已然撲到，連同淩霄子、昆侖三劍齊齊到了赤煉人魔之前。

　　耿仲謀顫聲地問道：「赤煉道兄，你覺得怎樣啦，莫非身上已經……」

　　話未落，但聽赤煉人魔長長一聲嘆息，幽幽道：「貧道想起了，唉，到了今天恰恰是三月之期，當真天要絕我赤煉，唉，好歹毒的陰陽老怪啊！」

　　竟是語無倫次，聽得眾人楞楞當場，要知赤煉人魔前此偷秘笈的事，對耿仲謀也是語焉不詳，對中老怪物劇毒一節，更是隱了過去，他至今尚未真正得到老怪秘笈，但已惹得渾身劇毒。

　　過得半晌，耿仲謀才追問道：「赤煉道兄，你說什麼，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赤煉人魔定一定神，暗晦目光一瞥，落在淩霄子身上，先不答耿仲謀的話，卻對淩霄子道：「淩老前輩，貧道前此怪錯你了！」

　　赤煉人魔黯然道：「耿大哥，貧道對你不起，以前，我對你沒說實話！」

　　耿仲謀一怔，道：「現在說便是，不要多慮！」

　　當下，乃把當日在天姥之上，發現單嬋墳墓，著了偽笈毒書的道兒，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並自言沒有得到老怪的秘笈等等。

　　不但耿仲謀大失所望，在場諸人也感悵然若失，這時，只聽得耿仲謀與淩霄子齊齊厲聲喝問道：「赤煉道長，你的話可真？」

　　赤煉人魔慘然一笑，點頭道：「貧道已是要死的人啦，怎麼打誑語相瞞你等。」

　　耿仲謀察顏辨色，知赤煉人魔之言不假，至此竟是一場歡喜一場空，他為人素性淳厚，心中雖恨赤煉人魔，但一見他那奄奄一息的模樣，心中倒也不忍，不由唏噓道：「唉，赤煉道兄，你這人真是……難怪江湖上人說你心術不正，機詐百出。」

　　淩霄子雖是武林前輩，卻沒有耿仲謀那麼淳厚，失望之余，也顧不了身份，眼兒一瞪，冷冷道：「好個赤煉人魔，你本來就是江湖敗類，武林惡賊，人人得之而甘心，哼，老夫不殺你，不過為了你還有用處，於今，可別怪老夫手底下無情了！」

　　手袖一捋，便待動手把赤煉人魔毀了。卻聽耿仲謀冷冷地叫道：「淩老頭，你是什麼身份，竟要乘人之危，也不怕害臊，嘿嘿，你要是動手，先問問我耿某，我耿某打你不過，也得想想能否逃得出那詭異無儔的陣法之途！」

　　這話果然發生了效力，淩霄子不期然往後挪退兩步，狠狠道：「若非看在耿兄檯面上，先教你這賊道士嘗嘗老夫神掌的滋味！」

　　他說著話，眼睛朝赤煉人魔看去，但見那魔頭垂眉合目，恍若無聞，神色安詳之極。

　　但聽他喃喃自語道：「淩老兒，我赤煉道人又沒騙過你，用得你生這麼大的氣，哼，說穿了，還不是為了那絕世武學……」

　　他透了一口氣，續道：「我赤煉道人是江湖敗類，你以一派尊長，迢迢萬里，趕來覬覦別人武學，這話又從何說起？」

　　淩霄子忍無可忍，大喝一聲道：「胡說，你這賊道士若再胡扯下去，老夫可忍不下啦！」

　　赤煉人魔不管，繼續道：「我已是要死的人啦，還會懼怕你把我殺了，哈哈，殺了倒乾淨，省得受這劇毒折磨，淩老頭，像你這般行徑，算得個什麼東西？」

　　當前這魔頭，並不因受淩霄子言詞所脅，仍然咄咄地罵將下去。

　　淩霄子氣得滿面通紅，正待再出手，耿仲謀乍覺事態嚴重，怕赤煉人魔當真毀在淩霄子手裡，急急一牽淩霄子衣袖，叫道：「淩老丈，你可別和他一般見識，他已劇毒攻心，難免胡言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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