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蒼天有眼 | 上頁 下頁
一二一


  秋娘的話未免太重了些,但眇目婦此時似知悔悟,罵她丈夫道:「老不死,你一生行事縱不奸邪,但乖謬成性,好勇鬥狠,固執不納善言,這是俠義之道麼?」

  她連聲嘿嘿冷笑過後,複說下去道:「你當年神劍初成,惡跡已彰,才落得今天這個模樣,還不痛改前非?現在又罹重厄,要不是多虧兩位姑娘仁心,把你救活,恐怕早已一命嗚呼了!」

  當前這婆娘悵觸當前,不禁心中酸楚,越說越悲切,竟至淚如雨下,嗚嗚啜泣起來。

  又聽她抽噎道:「秋娘、瑩兒各人,苦口婆心勸你,不外為龍形門與我赤城派著想,兩派先人,本是源長流遠,情誼篤厚。可惜出了個桑龍姑,才攪到仇生怨結,只是目今桑、南夫婦已歸道山,人死已矣,要後人來挑梁,永以為敵,這豈副先人之望,可惜我爹不在,如他老人家在生,知道此事衷曲,定當不讓你胡為妄作!」

  說到淒切處,啼聲益厲,劍魔靜靜躺在石上,半聲不響,只聽著沒有說話。面對他妻子哀哀哭泣,與大義相責,臉上表情漸漸有了變化,初時緊繃著雙眉,其後愧悔交集之色,已然流露出來。

  陡然間,但聽劍魔低低叫道:「別提了,我的好妻子,為夫明白了!」

  此時,葛衣人也已搭上了腔,他眼見當前這個情景,心知赤城門這對頑固夫妻,移情易性已在不遠,乃開口勸眇目婦道:「辛大嫂,辛兄弟善念已動,你也別嚕蘇,但把事情再說明白了便好辦,為政不在多言。罷了,辛兄弟絕非不通達情理的人!」

  眇目婦猶未答話,卻聽劍魔對秋娘道:「辛某德鮮能薄,前此行徑,殊不自量,以致身敗名裂,悔無及了。」

  他似乎有點艱於言辭,一句一頓,慢慢地說著,又道:「辛某時至今天,得保殘命,端賴你們,委實令我感慨系之,還望將今晚上事情始末賜告為感。」

  葛衣人笑道:「對了,辛大嫂,你便把事情告訴源鳴老弟吧!」

  他看了看劍魔,又道:「這也難怪,要人改變一件事,不把底蘊相告怎麼行?」

  眇目婦心中大喜,忙著拭幹淚眼,當下,便一五一十地將剛才赤城、龍形兩派子弟比劃情形一說。當她說到本門弟子秦九凝、方洪二人聯手進迫本門尊長一事,劍魔臉色倏地一變,打斷了他妻子的話,叫道:「糟婆子,你的話可是當真的麼?」

  繼而又是一聲吆喝,道:「方、秦兩人何在?」

  聲疾色厲,凜凜威嚴畢呈。看方洪、秦九凝二人,卻是面無懼色,朗聲齊聲道:「弟子在此,師尊有何吩咐?」

  劍魔尚未開口呵責,但聽眇目婦已忙不迭地阻攔著道:「源鳴你且休動怒,此事曲不在兩個孩子,是我不好,唉,我做出了羞辱本門的事,難怪他們目無尊長,唉,其實我已失了做他們尊長的資格了。」

  這時,秦九凝也哀然叫道:「弟子只是背師,並無滅祖,師不師,就不能怪弟不弟了!」

  詞鋒銳利,咄咄相迫,全出常規,劍魔幾曾見過本門弟子如此桀桀不馴,心頭怒火直冒,這一冒可誤事,內傷新痊,豈容動氣,乍覺眼目暈眩,小腹聚針之處劇痛不已,臉色頓時變得青白灰黯,渾身抖動不已。

  眇目婦一看情形不對勁,急急打個眼色制止秦九凝,同時對劍魔道:「源鳴啊!你此刻內傷未痊,切莫動氣,萬事待你傷癒了再說!」

  劍魔一聽,渾身是汗,急一沉氣,便待運元調息,他哪知道自中毛針以後,關脈已遭破壞,尚未恢復,因此一馭氣,頓時痛得暈厥過去。

  葛衣人一瞥大驚,急得跺足道:「唉,九凝,你這孩子……」

  竟是說不下去,眇目婦也急得大哭道:「耿姑娘啊!你快些救救他啊,救救他啊!」

  雖然場中各人俱是焦灼神色,瑩兒卻不在乎,定睛看了劍魔一眼,悄聲說道:「兩位前輩休憂,辛大俠不過因運氣行穴,觸動舊創,一時疼痛過度暈厥,等會兒便好!」

  眇目婦聞言轉憂為喜道:「當真麼?源鳴不是舊病復發麼?」

  瑩兒笑道:「辛大俠病在於脈中藏針,今針已為我驅在一處,傷勢初愈,未免不耐挫折,大娘放心等他醒來便是!」

  話才落口,已見劍魔果然悠悠醒轉,一覺過後,力竭聲微,黯然長歎道:「好厲害的毛針,老夫傷勢已深,看來生還無望啦!」

  微弱聲調顯得極之平和,毫無火氣,眇目婦心下又是一驚。

  要知劍魔此人,生平難得嘆息,素來倔強,即刀斧臨身,也不示弱。這時說話已然大反常態,語氣淒絕,可知他心中是如何的絕望了。

  眇目婦哭道:「源鳴啊,你果真不中用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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