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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這個微笑卻讓那灰衣人一怔,忍不住收手道:「死到臨頭,你笑什麼?」

  白衣女子笑道:「我笑你們已經死了,卻還不知道。」

  三生影像一怔,臉上的驚訝終於漸漸轉化為怒容:「胡言亂語,我們是濕婆大神的化身,又怎麼會死?」

  白衣女子笑道:「在你們與主人的靈魂同化的那一刻,屬於你們自己的肉身就已經死亡,你們是將自己的靈魂寄存在主人前世、今生、未來的三生影像,才能行走於世。而胎藏曼荼羅陣的力量,正在於能化解數世輪回,正是三生影像大法的剋星。因此,剛才胎藏曼荼羅陣中,你們受輪回之力,已經神形俱滅,化為塵埃!」她的聲音不高,卻極其清越,震的諸人心頭都是一驚。

  她卻又微笑了一下,輕聲歎道:「可笑的是,你們自己還渾然無覺。」

  灰衣人怔了半晌,其中一個怒極反笑:「我們已經神形俱滅?」他回頭看了看另外兩人,忍不住大笑道:「你們看,這女人莫非已經被胎藏曼荼羅陣弄瘋了?

  另一個譏誚的道:「或許,她是想用這些鬼話來拖延時間?」

  第三個灰衣人冷冷道:「我看也不用和她廢話,一掌下去,就明白到底誰還活著,誰已經灰飛煙滅了!」

  三人對視一下,突然同時出手!

  一團碩大的血影頓時膨脹開去,如日月輪轉,伴著尖銳的嘯聲,向白衣女子惡撲而下!

  索南迦錯等諸位大德不禁失色——這股力量看上去並沒有絲毫減弱,並不要說已經消亡!

  難道這位白衣女子所說的話,真的只是虛張聲勢麼?

  然而白衣女子不避不懼,正面血影而立。然而她目光所落,並非血影,而是光血影后的人。她凝視著當中那位灰衣人,一手緩緩抬到眉心處,手腕一沉,五指如妖菊綻放。

  這個法印,駭然正和星漣、日曜所結一模一樣。

  灰衣人蓄勢欲發,然而雙目被她眼中神光所攝,一時間竟然怔住了。

  血影運轉,似乎急欲博人而噬,然而主人卻神游物外。那光團噝噝亂響,躍動不住,卻終究無法從那人掌心中脫出。

  她的聲音宛如來自天際:「魔劫天成,眾生輪回。一切有緣,皆受此法……」

  突然蓬的一聲巨響,滿天紅影爆散,無數灰色的塵埃在雪地上紛揚灑落。

  第二十章 白蓮

  日之聖湖對岸。

  白馬在滿天晚霞中跪下。

  帝迦抱起相思冰冷的身體,輕輕放在柔軟的藤蔓上。他俯下身去,拂開她臉上的亂髮,反手從背後抽出金箭,深深插入她頭頂上方的土地中。

  長箭返照出奪目的光芒,照亮了暗色沉沉的大地。

  相思的眼神迷離不定,似乎陷入前世的回憶太深,還無法醒來。

  帕帆提的前世是千萬年無窮無盡的傳奇,又哪裡是相思那顆依舊眷戀著凡塵的心靈能承受的呢?

  帝迦眼中看不出一絲表情。他緩緩拉過一支盛開的藤蔓,將相思的雙手困縛在金箭之上。

  相思的長髮,秋雲一般在地上鋪陳開去,蒼白的臉上卻不知不覺,點染上一抹嫣紅的顏色。

  或許是霞光的返照,或許是她沉淪的夢境。

  她全身的衣衫已經濕透,緊緊貼在身體上。天地間最後的一縷霞光在她身上綻開朵朵祥雲,將這種人間的至美點綴的更驚心動魄。

  在冰雪聖泉中為愛情苦行的女神,想來也無非如此。

  帝迦解開她淩亂的衣衫。

  她的身體宛如在秋風中橫陳的蓮華,瑩潔如玉,纖塵不染。

  帝迦抬起她蒼白的下顎,恣意親吻她柔軟的雙唇。然而,讓他驚訝的是,此刻心中最強烈的,不是即將功行圓滿、徹底覺悟為神的喜悅,而是情欲。

  狂亂而沉迷的情欲。

  他為自己心中的這種念頭一驚,深紅的眸子中神光躍動,動作卻遲疑了。

  這時,相思突然側開臉,輕咳一聲,似乎竟從夢魘中醒來。她駭然望著帝迦,一時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

  帝迦也默然望著她。夜風微寒,兩人就這樣對峙良久。

  相思劇烈掙扎起來,嘶聲道:「放開我……」她的雙手被藤蔓所縛,掙扎之下,手腕也因越來越緊的捆綁而泛出嬌蕊一般的微紅。而這微紅之中,卻極不和諧的夾雜著一道道藤蔓勒出的青色凹陷,如白蓮經雨,芙蓉依風。

  她掙扎著,那脈脈水光在軟玉一般的肌膚上流走,每一處凸凹,都顯出極其殘忍而妖異的誘惑。

  帝迦的眼中卻漸漸聚起深紅的怒意。

  沒有想到,為她而獻上人世間最偉大的馬祭,讓天地為之動容、諸神為之嘆息後,她說的第一句話,仍然只是「放開她」。

  相思的手腕已被藤蔓刺破,鮮血順著她的雙臂蜿蜒而下。而她的臉上沒有痛苦,只有憤怒:「放開我!」

  帝迦的臉色漸漸變得冷漠而陰沉。他一揮手,猛地將她按倒在草地上。

  藤蔓上面那層厚厚的花葉雖然柔軟,但花葉下邊卻是帶著芒刺的粗糙根莖。相思身體重重一顫,白皙的肌膚頓時被劃出道道淺痕。她秀眉緊蹙,臉上那抹紅暈也暫態褪去,濕潤的長髮貼上她蒼白如紙的雙頰,淩亂而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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