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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弄巧成拙(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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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納第大娘,和往常一樣,讓她丈夫作主。她一心等待大事發生。那人和珂賽特走了以後,又足足過了一刻鐘德納第才把她引到一邊,拿出那一千五百法郎給她看。 「就這!」她說。 自從他們開始組織家庭以來,敢向家長採取批評行動她這還是第一次。 這一挑唆起了作用。 「的確,你說得對,」他說,「我是個笨蛋。去把我的帽子拿來。」 他把那三張銀行鈔票折好,插在衣袋底裡,匆匆忙忙出了大門,但是他搞錯了方向,出門後轉向右邊。他向幾個鄰居打聽以後,才摸清路線,有人看見百靈鳥和那人朝著利弗裡方面走去。他接受了這些人的指點,一面邁著大步向前走,一面在自言自語。 「這人雖然穿件黃衣,卻顯然是個百萬富翁,而我,竟是個畜生。他起先給了二十個蘇,接著又給了五法郎,接著又是五十法郎,接著又是一千五百法郎,全不在乎。他也許還會給一萬五千法郎。我一定要追上他。」 還有那事先替小姑娘準備好的衣包,這一切都很奇怪,這裡一定有許多秘密。我們抓住秘密就不該放鬆。有錢人的隱情是浸滿金汁的海綿,應當知道怎樣來擠它。所有這些想法都在他的腦子裡回旋。「我是個畜生。」他說。 出了孟費郿,到了向利弗裡去的那條公路的岔路口,人們便能見到那條公路在高原上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他到了岔路口,估計一定可以望見那人和小姑娘。他縱目望去,直到他眼力所及之處,可是什麼也沒看見。他再向旁人打聽。這就耽誤了時間。有些過路人告訴他,說他所找的那個人和孩子已經走向加尼方面的樹林裡去了。他便朝那方向趕上去。他們原走在他的前面,但是孩子走得慢,而他呢,走得快。 並且這地方又是他很熟悉的。 他忽然停下來,拍著自己的額頭,好象一個忘了什麼極重要的東西想轉身折回去取的人那樣。 「我原該帶著我的長槍來的!」他向自己說。 德納第原是那樣一個具有雙重性格的人,那種人有時會在我們中蒙混過去,混過去以後也不至於被發現。有許多人便是那樣半明半暗度過他們的一生。德納第在安定平凡的環境中完全可以當一個——我們不說「是」一個——夠得上稱一聲誠實的商人、好士紳那樣的人。同時,在某種情況下,當某種動力觸動他的隱藏的本性時,他也完全可以成為一個暴徒。這是一個具有魔性的小商人。撒旦偶然也會蹲在德納第過活的那所破屋的某個角落裡並對這個醜惡的代表人物做著好夢的。 在躊躇了一會兒之後,他想: 「唔!他們也許已有足夠的時間逃跑了!」 他繼續趕他的路,快速向前奔,幾乎是極有把握的樣子,象一隻憑嗅覺獵取鷓鴣的狐狸一樣敏捷。 果然,當他已走過池塘,從斜刺裡穿過美景大道右方的那一大片曠地,走到那條生著淺草、幾乎環繞那個土丘而又延展到謝爾修院的古渠的涵洞上的小徑時,他忽然望見有頂帽子從叢莽中露出來,對這頂帽子他早已提過多少疑問,那確是那人的帽子。那叢莽並不高。德納第認為那人和珂賽特都坐在那裡。他望不見那孩子,因為她小,可是他望見了那玩偶的頭。 德納第沒有搞錯。那人確坐在那裡,好讓珂賽特休息一下。客店老闆繞過那堆叢莽,突然出現在他尋找的那兩個人的眼前。 「對不起,請原諒,先生,」他一面喘著氣,一面說,「這是您的一千五百法郎。」 他這樣說著,同時把那三張鈔票伸向那陌生人。 那個人抬起眼睛。 「這是什麼意思?」 德納第恭恭敬敬地回答: 「先生,這意思就是說我要把珂賽特帶回去。」 珂賽特渾身戰慄,緊靠在老人懷裡。 他呢,他的眼光直射到德納第的眼睛底裡,一字一頓地回答: 「你——要——把——珂賽特——帶——回——去?」 「是的,先生,我要把她帶回去。我來告訴您。我考慮過了。事實上,我沒有把她送給您的權利。我是一個誠實人,您知道。這小姑娘不是我的,是她媽的。她媽把她託付給我,我只能把她交還給她的媽。您會對我說:『可是她媽死了。』好。在這種情況下,我就只能把這孩子交給這樣一個人,一個帶著一封經她母親簽了字的信,信裡還得說明要我把孩子交給他的人。這是顯而易見的。」 這人,不回答,把手伸到衣袋裡,德納第又瞧見那個裝鈔票的皮夾出現在他眼前。 客店老闆樂得渾身酥軟。 「好了!」他心裡想,「站穩腳。他要來腐蝕我了!」 那陌生人在打開皮夾以前,先向四周望了一望。那地方是絕對荒涼的。樹林裡和山谷裡都不見一個人影。那人打開皮夾,可是他從那裡抽出來的,不是德納第所期望的那一疊鈔票,而是一張簡單的小紙,他把那張紙整個兒打開來,送給客店老闆看,並且說: 「您說得有理。念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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