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朱門血痕 | 上頁 下頁 |
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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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為什麼不乾脆開除他呢?」 有一次,施米德太太甚至這樣問他。聽了這句話之後,施米德檢察官氣得差點兒沒對她拳打腳踢。 施米德檢察官根本就無法開除他。如果所有的巧克力工廠和製錶廠是瑞士全國收入最大的來源,那麼馬克斯·霍爾農就是蘇黎世警局的衣食父母。 他有會計師一般的精明,擅長分析演繹,嫺熟各種財務知識。他的狡獪是與生俱來的,他耐性之驚人足以讓約伯①(注:舊約聖經約伯書裡的人物)又嫉又羨。在幹刑警這份工作之前,他曾經在一家名為華崔格艾提朗的會計監察公司上班。該公司專門負責調查所有非法的股票及銀行交易。此外,對於國內外幣值的升貶亦加以密切注意。總之,這家公司是所有經濟犯的大敵。 馬克斯·霍爾農在職期間,遏止了外客非法攜帶鉅款入境的歪風,並且破獲了數樁相當棘手的經濟犯罪。除此之外,他更讓好幾位享有盛譽的商業鉅子慘遭牢獄之災。無論嫌疑犯道行再怎麼高深,把賊款洗了又洗,把錢流到數家不知情的公司賬戶中,總逃不過馬克斯·霍爾農的法眼,他總有辦法將他們一一繩之以法。一言以蔽之,他是瑞士金融界聞之喪膽的頭號剋星。 瑞士人一向將隱私權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然而,馬克斯·霍爾農卻棄之如敝履。一旦他決心查明真相,別人的隱私都將被公諸於世。 相對於他的勞苦功高,馬克斯·霍爾農的薪資卻少得可憐。此外,許多人都企圖以存有百萬法郎的戶頭來賄賂他,有些人還送他一棟位於科爾蒂納·丹佩佐的別墅,更有無數的美女願意投懷送抱來收買他,但是他絲毫都不為所動。 其實,只要他願意在股市裡多花點腦筋,要成為百萬富翁對他來說是易如反掌之事,但是他卻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對錢沒有興趣,有關人員這才知道,原來只有將那些企圖鑽法律漏洞的經濟犯一網打盡,才會讓他廢寢忘食。不,其實在他內心深處還有一股更強烈的欲望日夜侵蝕著他——他想成為一名警探。 他常自比為福爾摩斯或梅格雷特等大偵探。他想要像他們一樣對案情抽絲剝繭,布下天羅地網來追凶緝奸。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會對此如此熱衷。但是,不管怎麼說,這對金融界而言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於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裡,幾位商界大亨知悉了霍爾農的願望,於是他們立刻聯絡幾位在警界頗有影響力的朋友,在四十八小時之內就讓霍爾農圓了他的偵探夢——他成為蘇黎世警局的警官了。 馬克斯·霍爾農自認為,上天對他真是寵愛有加。他興高采烈地接下了這份夢寐以求的職務;同時,整個金融界的人士也都大大松了一口氣,並且開始重操舊業——幹起金融投機的老本行。 當時,施米德檢察官事前並未聽到半點風聲。他只接到從最高單位打來的一個電話,接受了幾項指示之後,一切便已成定局。事實上,這也是他步上黴運的開始。對施米德來說,這是一場永無止盡的噩夢。 他一直試著壓抑自己的憤怒,儘量不要為了這個既沒經驗,資格又不符的菜鳥而大動肝火。畢竟上級做出這種決定,必有其顧慮和政治上的考慮。 他想: 「好!我就逆來順受,接受既成的事實吧!好好聽從上級的指示。」 剛開始,他還對自己的克制力相當有信心,直到他看了馬克斯·霍爾農的報告之後,他的憤怒才如決堤般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這傢伙的長相已經夠教人噴飯了;而他那不可一世的態度,更讓施米德檢察官忍無可忍。 他還記得霍爾農的自我介紹是這樣的—— 「我,馬克斯·霍爾農來了!你們到一邊休息去,從此以後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刹那間,施米德檢察官原本聽天由命的念頭早已經煙消雲散。 他試著將霍爾農打入冷宮。讓他一個接著一個單位的調動——從負責檢驗指紋的犯罪科技部門,調到專職失竊案件和失蹤人口的部門。然而,霍爾農總能找到辦法恢復原職。 警局裡有輪值當夜班的規定,每個人每三個月就得負責處理夜間的緊急事故。然而奇怪的是,每次輪到馬克斯當差時,總會發生一些重大案件,而且屢試不爽。 更叫人為之氣急的是,當施米德檢察官和其他警員為了他接獲的案件而忙得焦頭爛額時,馬克斯卻一直坐在辦公室裡,最後才對他們宣佈他早已擒得真凶,使案情真相大白了。這也難怪會激怒其他的同事。 對於其他警官所熟知的辦案程序、犯罪學、法醫學、彈道學,甚至犯罪心理學他無一不知、無師自通。他這些知識雖然不是靠經驗累積,然而他照樣能借此解決眾人的疑難雜症。對於他超凡的表現,施米德檢察官只能說這是上天對霍爾農的眷顧。 事實上,這跟老天爺一點關係都沒有。馬克斯·霍爾農只是把制裁政府、不肖商人非法勾當的那一套運用到刑事案件上罷了。 馬克斯·霍爾農警官的頭腦有如一條軌道,一條又窄又長的軌道。他只需放進細如蠶絲的線索,就能開始進行抽絲剝繭的浩大工程,把案情從裡到外分析得一清二楚。他相信,再如何慎密的犯罪計劃都有其破綻。 馬克斯過目不忘的驚人記憶力,更讓同僚為之咋舌。無論多複雜的細節,他都能在必要的時候,將所聽到或看到的倒轉回想出來。 此外,還有一件令警局上下人員頗為尷尬的事;那就是關於他的經費支出明細表。 馬克斯·霍爾農在外出差的開銷金額對大家都造成了相當大的困擾,這勉強算得上是他另一個缺點。他第一次將開支費用報公賬時,就被局長叫到辦公室去了。 局長很誠懇地對他說: 「馬克斯,你呈報上來的金額數字有錯誤。」 這就好比告訴卡巴布蘭加國王,說他是糊裡糊塗地將王位拱手讓人一樣可笑。局長簡直是班門弄斧。 馬克斯態度冷淡地說: 「我算出來的數字有錯誤?」 「是的,實際上,每個款項都有相當明顯的錯誤。」 局長指著桌上的開支報表說: 「你看這裡——交通費:你在出城的時候花了八十生丁(一生丁等於一法朗的百分之一),回程也花了八十生丁。」 他抬起頭看著馬克斯。 「每天光是搭計程車來回就得花掉三十四法朗才是正常的。」 「沒錯,長官。所以我才改搭公共汽車。」 局長瞪大了眼睛: 「公共汽車?」 從來沒有一個警察是搭公共汽車出外辦案的。這真是前所未有的奇聞。局長一時無言以對,因此只好說: 「呃……這……其實沒必要這麼做。我是說……我們當然鼓勵開源節流,霍爾農,但是我們的預算還可以擔負得起你們所有合理的開銷。還有,你出城辦這件案子也已經有三天了,但是你卻忘了把餐費列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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