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午夜的另一面 | 上頁 下頁
八五


  「不。」凱瑟琳說,「我永遠不會同意與你離婚。」

  當天夜裡,拉裡在山中的荒廢的凱薩利阿尼廟宇同諾艾麗見面,向她報告了同凱瑟琳談話的經過和結果。

  諾艾麗聚精會神地聽了,問道:「你認為她會改變想法嗎?」

  拉裡搖搖頭:「凱瑟琳會頑固到底的。」

  「你必須再跟她談談。」

  拉裡果真這樣做了。一連三個星期,凡是他能想到的理由,他都詳盡無遺地作了闡述。他對她懇求、哄騙、發火,答應給她錢。

  但是凱瑟琳堅決不動搖。她仍然愛他,並且肯定地認為,只要他不一味鬧離婚,他會再愛她的。

  「你是我的丈夫。」她執拗地說,「你永遠是我的丈夫,直到我離開人間為止。」

  拉裡把凱瑟琳講的話報告給諾艾麗聽。

  諾艾麗點點頭。「好。」她說。

  拉裡瞧著她,困惑不解:「好?好什麼?」

  他們躺在別墅前的海邊沙灘上,毛茸茸的白色浴巾鋪在他們的身體下面,擋住了沙粒傳上來的酷熱。天空中是一片深邃的明亮的淡藍色,點綴著朵朵白雲。

  「你必須擺脫她。」諾艾麗站起身來,大步朝別墅走去,她那優美的長腿在沙灘上輕盈地移動著。

  拉裡仍然躺著,一時摸不著頭腦,心想看來自己誤解了她的意思。她肯定不會要他去殺死凱瑟琳吧。

  隨後,他想起了海莉娜。

  諾艾麗和拉裡在涼臺上吃晚飯。「難道你還看不出嗎?她不該活著。」諾艾麗說,「她纏住你,這是她圖謀報復的方式。她想把你的前程毀了,也就是我們的前程,親愛的。」

  他們躺在床上,抽著煙。香煙頭上發出來的光點,在鏡子做的無限遠的天花板上閃閃發亮。

  「那是你給她做一件好事。她不是自己要死嗎?」

  「我不幹,諾艾麗。」

  「真的嗎?」她緊緊吻他,撒足了風騷勁兒,「我幫你的忙。」

  拉裡給迷魂湯一灌,把凱瑟琳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有時,在半夜裡,拉裡突然醒來,出了一身冷汗。他做了一個噩夢:諾艾麗逃走了,永遠離開了他。他朝身旁一看,明明她躺在一邊。拉裡用臂膀把她摟過來,緊緊抱著她。後半夜他一直沒有入睡,思索著如果他失去了她,不知自己會怎麼樣。他並沒有覺得自己作出了什麼決定,但早上諾艾麗準備早餐時,他突然說:「萬一我們給抓住了怎麼辦?」

  「只要我們辦事周密,不會給抓住的。」要是說拉裡的投降使她感到高興的話,那她一點也沒有露出聲色來。

  「諾艾麗,」他認真地說,「雅典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我和凱瑟琳的關係不太好。倘若她發生什麼事,警察就會懷疑到我頭上。」

  「那還用說,」諾艾麗沉著地說,「所以我們要仔細周密地擬定每一個細節、每一個步驟。」

  她把早餐要吃的東西給了拉裡一份,自己也取了一份,坐下來開始吃起來了。

  拉裡把諾艾麗給他的一盤早點推開,一點也沒有碰。

  「不好吃?」諾艾麗問,顯得很關切的樣子。

  他注視著她,心裡猜測著她該是什麼樣的女人,思想上在策劃謀殺另一個女人,居然吃起東西來還那麼香。

  後來,他們駕著帆船蕩漾在海上的時候,又進一步討論了謀殺凱瑟琳的計劃。計劃談得愈多,就愈是接近現實。原先是一個隨便轉出的念頭,現在正在逐步變成即將付之實施的行動。

  「應該使它看上去像是一件意外事故。」諾艾麗說。「那樣,警察就不會追查。雅典的警察是非常狡猾的。」

  「萬一他們追查起來該怎麼辦?」

  「不會的。事故不會發生在這裡。」

  「那會在哪裡呢?」

  「愛奧阿尼那。」諾艾麗把身體靠前一些,開始談了起來。

  他一面聽她仔細講述她的計劃,一面提出一些反駁意見和可能發生的破綻。有的她作了進一步說明,使他解除了疑慮;有的她接受了,作了稍許修改,使陰謀更無漏洞。最後,拉裡不得不承認這個計劃已經無懈可擊。

  保羅·米塔克薩斯緊張不安。這個希臘飛行員那通常樂呵呵的臉拉長了,繃緊著,而且他可以意識到嘴角的肌肉在神經質地抽搐著。康斯坦丁·德米裡斯並沒有約見他。一個下屬是不能冒冒失失闖去求見這個偉人的,但米塔克薩斯跟管家說他的事很緊急,好說歹說,總算把管家說動心了。

  保羅·米塔克薩斯進了德米裡斯別墅的寬大的前廳時,正好遇上主子,就結結巴巴地說:「打——打擾你,我真——真對不起,德米裡斯先生。」

  梅泰克薩斯全是汗水的手掌不自然地在飛行制服上摩擦著。「是不是有一架飛機出毛病了?」

  「噢,不,先生。我——這是——這是關於一個人的事。」

  德米裡斯毫不感興趣地打量著他。他的一條行動準則,下屬中的各種個人問題他決不插手,而讓他的幾個秘書替他處理這類事情。他在等米塔克薩斯繼續說下去。

  而保羅·米塔克薩斯則越發緊張了。他是度過了許多個不眠之夜才作出抉擇到這裡來的。他目前做的事跟他的性格迥然相異,因而很不是滋味,但他又是一個極其忠實的人,他效忠的第一對象是康斯坦丁·德米裡斯。

  「這是關於佩琪小姐的。」他終於說出了口。

  片刻的沉默。

  「到裡面來說。」德米裡斯把他引進牆上鑲著嵌板的書房,關上了門。這個億萬富翁從白金盒裡取出一支埃及產的扁平香煙,把它點燃了。他看看額上冒汗的米塔克薩斯。

  「佩琪小姐怎麼了?」他幾乎是心不在焉地問。

  米塔克薩斯咽了一口氣,心裡捉摸不定來告密是不是錯了。如果他把情況估計正確的話,他的消息會受到賞識的;萬一他搞錯了呢……他咒駡著自己,不該這樣魯莽從事,輕率地闖了進來,但是現在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一頭插了進去就得插到底。

  「這是——這是關於她和拉裡·道格拉斯的。」他瞧著德米裡斯的面色,揣度他那表情的含意。可是,那臉上絲毫也沒有感興趣的影子。天啊!米塔克薩斯迫使自己結結巴巴地講下去:「他們——他們一起住在海邊的一座房子裡,在——在拉菲那。」

  德米裡斯把香煙的煙灰輕輕彈進一隻金子做的穹形煙灰缸裡。

  米塔克薩斯這時產生了一種預感:他要被解雇了,他做事太莽撞,要以失掉工作的代價來補償。他得使德米裡斯相信,他說的話是千真萬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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