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天使的憤怒 | 上頁 下頁
七二


  詹妮弗上了樓,輕輕走進喬舒亞的房問。孩子熟睡著。詹妮弗俯下身,摸了摸他的前額,沒有熱度,臉色也正常。她又摸了摸他的脈搏。除了她的猜想以外,一切正常。她准是想得太多了。也許喬舒亞整天玩得太猛了,那自然會疲倦不堪的。詹妮弗悄悄地走出房間,回到樓下。

  「你幹嗎不給他做些三明治,麥琪太太?可以放一些在他的床邊,這樣他醒來就能吃了。」

  詹妮弗在辦公桌上吃了晚飯,一邊吃,一邊還看了幾份辯護狀,之後又準備了第二天的一份審判做證書。她想打個電話給邁克爾,告訴他自己已經回來。但她猶豫了一陣,因為她不願在跟亞當在一起不久就和邁克爾說話……邁克爾這個人太敏感了。午夜後她才讀完了文件。她站起身來,伸伸懶腰,想舒展一下背脊和脖子。她將文件放進公文包,關了燈,走上樓。她經過喬舒亞房間時朝裡看了看,喬舒亞還睡著。

  床邊檯子上的三明治沒有動過。

  第二天早上,詹妮弗下樓去吃早飯時,喬舒亞已經在餐室裡了。他穿戴得周周正正的,準備上學去了。

  「早上好,媽。」

  「早上好,乖乖。你感覺好嗎?」

  「很好,我真是太累了。一定是那墨西哥的太陽的緣故。」

  「對,一定是。」

  「阿卡普爾科真整潔,下回放假我們還可以到那兒去嗎?」

  「我看沒有什麼不可以。不過這次回學校你總該高興吧?」

  「我拒絕回答,因為你聽了我的話又會責怪我的。」

  下午三四點鐘,詹妮弗正在準備做證詞,辛茜婭匆匆走了進來。

  「對不起,打擾你了。斯托特太太來電話……」那是喬舒亞的班主任。

  「我就來。」

  詹妮弗拿起話筒。「喂,斯托特太太,出了什麼事啦?」

  「啊,沒什麼。一切很好,帕克太太。我不想嚇您,我只是想,我該向您建議,最好讓喬舒亞多睡會兒。」

  「您這是什麼意思?」

  「他今天上課差不多都在睡覺,威廉小姐和托柏科太太都跟我講這件事。也許您應該讓他早點兒睡覺。」

  詹妮弗呆呆地望著電話聽筒。「我……是的,我會讓他早點兒睡的。」

  她慢慢地放下話筒,轉身對著屋裡看著她的人。

  「對,對不起,」她說,「請原諒。」

  她匆匆地朝接待室走去。「辛茜婭,把坦找來,讓他替我寫完證詞。出了一點兒事。」

  「一切……」話沒說完,詹妮弗已經跨出門了。

  她像瘋子似地驅車回家,車快得超過了速度限制,她全然不顧,碰到紅燈也不停車。她滿腦子幻覺,仿佛看見喬舒亞出了什麼可怕的事。回家的路似乎長得沒有盡頭。當她的房子終於在遠處出現時,她滿以為自己會看到救護車和警車塞滿車道。可事實上車道上空空的,什麼也沒有。詹妮弗在前門邊停了車,匆匆走進屋子。

  「喬舒亞!」

  他正在書房裡觀看電視裡的壘球比賽。

  「嗨,媽。您回來這麼早,被解雇了嗎?」

  詹妮弗站在門口端詳著兒子,心裡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她覺得自己像個白癡似的。

  「您要看到剛才那一局比賽就好了。克雷格·斯旺真太棒了。」

  「你感覺怎樣,孩子。」

  「很好。」

  詹妮弗把手按在他額頭上,沒有熱度。

  「你當真感到很好嗎?」

  「還會假?您怎麼看上去這麼滑稽?有什麼擔心的事?您是不是想跟我認真地交談交談?」

  她笑了起來。「不,乖乖。我只是……有什麼事使你不高興嗎?」

  他歎了口氣,說:「我說,現在的比分是六比五,梅茨隊快要輸了。您知道第一局的情況嗎?」

  他開始激動地敘述起他所喜愛的壘球隊的戰績來。詹妮弗滿心歡喜地望著他。她想:該死,我胡思亂想些什麼呀?當然,他一切很好。

  「你繼續看比賽,我去看看晚飯。」

  詹妮弗輕鬆地走進廚房。她決定做塊香蕉蛋糕,這是喬舒亞最喜歡吃的甜點心。

  半小時後,當詹妮弗再次走進書房時,喬舒亞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已經不省人事了。

  去布林德曼紀念醫院的路程仿佛沒個盡頭似的。詹妮弗坐在救護車的後座上,緊緊地抓著喬舒亞的手,喬舒亞臉上罩著氧氣罩,一個護士手端著氧氣罩坐在旁邊。喬舒亞仍昏迷不醒。儘管救護車一路警鈴嘯鳴,但由於交通十分擁擠,車子不得不減速行駛。好奇的行人不時地回過頭,透過車窗朝裡張望這臉色蒼白的女人和不省人事的孩子。在詹妮弗看來,這實在是對私事的粗暴干涉。

  「幹嗎不在救護車上裝單面透明玻璃?」詹妮弗問道。

  護士驚奇地抬起頭來,「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救護車終於在醫院後面的急診室門口停了下來。兩位實習生正等在那裡。詹妮弗一籌莫展地站在那裡,看著他們把喬舒亞從救護車上抬下來,然後抬上一副裝有輪子的擔架。

  一個護士問:「您是孩子的母親嗎?」

  「嗯。」

  「請這邊來。」

  接著只聽見一陣紛至遝來的響聲,眼前燈光閃爍,人影搖曳,一切的一切就像一隻模糊不清的萬花筒。詹妮弗目送喬舒亞被小車推進了一條狹長的走廊,去X光透視室。

  她剛想跟著一起去,護士說:「您應該先為他辦理住院手續。」

  總服務台的一個瘦女人對詹妮弗說:「您準備怎麼付款?您參加了藍十字會或其他形式的保險嗎?」

  詹妮弗真想沖著她大嚷一番,此刻,她只想快些趕到喬舒亞身邊。她勉強回答了她的問題,接著又填了好幾份表格,瘦女人才讓她離開。

  她心急慌忙地奔向X光透視室,沖進屋去。屋裡空無一人,喬舒亞已不知哪裡去了。詹妮弗奔回走廊,發瘋般地四處尋找。一個護士正巧從她身旁走過。

  詹妮弗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我的兒子在哪兒?」

  護士說:「不知道啊。他叫什麼名字?」

  「喬舒亞。喬舒亞·帕克。」

  「您剛才在哪兒離開他的?」

  「他,他在做X光透視,他……」詹妮弗變得語無倫次起來,「你們把他怎麼啦?告訴我!」

  那護士細細地打量了詹妮弗一下,說:「請在這裡等一會兒,帕克太太。我替您找找。」

  幾分鐘後,那護士回來了。她告訴詹妮弗說:「莫裡斯醫生想見您,這邊來。」

  詹妮弗兩腿打顫,連步於都邁不開了。

  「您怎麼啦?」護士看著她說。

  -一陣恐懼襲上心頭,詹妮弗只感到唇焦口燥。她斷斷續續地說:「我,我要我的兒子。」

  她們來到一間擺滿儀器的屋子,這些儀器詹妮弗從未見過。

  「請在這兒等一下。」

  幾分鐘後,莫裡斯醫生來了。他身體肥胖,臉膛赤紅,手指被捲煙熏得焦黃。「您是帕克太太?」

  「喬舒亞在哪兒?」

  「請到這兒來一下。」他引詹妮弗穿過那滿是儀器的屋子,走進一間小辦公室。「請坐。」

  詹妮弗坐了下來。「喬舒亞,是……是不是……不怎麼要緊,醫生?」

  「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他的聲音很柔和,像他這樣的大卜兒居然說話會這麼細聲細氣,實在令人吃驚。「有些情況我需要瞭解一下。您孩子多大年紀啦?」

  「他還只有七歲。」

  「只有」兩字脫口而出,簡直是對上帝的譴責。

  「他最近出過什麼事故嗎?」

  詹妮弗腦海裡突然閃過喬舒亞轉過身來招手,失去平衡,栽倒在木樁上的情景。「他……他在玩水橇時出了事,頭上撞起了腫包。」

  醫生做著記錄,「有多久啦?」

  「我……幾……幾天以前。在阿卡普爾科。」此刻想要思路清晰實在太難了。

  「剛出事時他看上去一切都正常嗎?」

  「是的。他後腦勺上起了個大腫包,別的……似乎沒事兒。」

  「您發現他記憶力下降了嗎?」

  「沒有。」

  「脾性變化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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