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天使的憤怒 | 上頁 下頁
五四


  聯繫中斷了。詹妮弗放下聽筒,心裡感到出奇的平靜,好像大功告成了似的。實際上她沒有任何理由對邁克爾·莫雷蒂如此信賴。從邏輯學角度來看,這一舉動是愚蠢和瘋狂的;可是邏輯學與這種事完全不相關。她的兒子的生命危在旦夕。她現在特地請了一個殺人犯來追捕另一名殺人犯。萬一這辦法不能奏效……她想起了被那個人姦污過的女孩的屍體。

  詹妮弗前去照顧麥琪太太,給她裹好傷,送她上床睡覺。詹妮弗給她服鎮靜劑,可是麥琪太太用手推開了。

  「我睡不著,」她哭泣著,「啊!帕克太太,那人給喬舒亞服了安眠藥。」

  詹妮弗大驚失色地盯著她看。

  邁克爾·莫雷蒂坐在桌旁,面對著應召來的七個人。他已給三個人下了指令。

  他轉身對托馬斯·柯爾法克斯說:「湯姆,我要你利用你的那些內線關係去找諾塔拉斯警長,讓他把弗朗克·傑克遜的檔案材料全部找出來。有關他的材料我都要。」

  「這樣做要暴露內線哇。我認為還不是……」

  「別爭論了,執行吧。」

  柯爾法克斯生硬地說:「好吧。」

  邁克爾繼而對尼克·維多說:「去查一下傑克遜工作過的加油站,看看他是否常去附近的酒吧間,看看他有沒有什麼朋友。」

  他對薩爾瓦多·費奧雷和約瑟夫·柯勒拉說:「到傑克遜住過的汽車旅館去。他可能已經離開那兒了。不過你們要查出他跟哪些人來往。我要知道他的夥伴都是些什麼人。」他看了看手錶。「現在是午夜。我給你們八小時找到傑克遜。」

  兩個人都朝門口走去。

  邁克爾叫住了他們:「一定要保證那孩子不發生任何意外。有情況就給我打電話。我等著。」

  邁克爾·莫雷蒂望著兩個人走出之後,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撥了一個號。

  淩晨一時。

  那間汽車旅館的客房並不寬敞,可是十分整潔。弗朗克·傑克遜喜歡把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條。他認為這能部分地反映他教養有素。百葉窗拉了下來,窗外的人看不見房裡的一切。房門上了鎖,搭上了鏈條,門後還放把椅子頂著門。他走到喬舒亞睡著的床邊。孩子還在呼呼大睡,因為弗朗克·傑克遜硬給他塞下了三顆安眠藥。傑克遜做事從不抱僥倖心理,這是他值得自豪的地方,所以喬舒亞的手腳也用電線捆著,那住宅裡的老管家也是用這種電線捆著的。傑克遜低頭望著熟睡的孩子,心裡不由得升起一陣悲戚之感。

  上帝啊,為什麼人們老是迫使他幹下一樁又一樁駭人聽聞的勾當?他生性隨和、善良。可是當人們一個個反對你、攻擊你的時候,你不得不起來自衛。與他打交道的人往往低估了他的能量,這是他們的不幸。等他們認識到他比他們任何一個都機靈時,已經為時過晚了。

  警察來抓他之前半個小時他便知道了。當時他正給一輛雪夫萊轎車加油,忽然看見老闆到辦公室去接電話。他自然不可能聽到談話的內容,不過沒有這個必要。老闆一邊輕聲地對電話說著話,一邊帶著一臉詭譎的神情望著自己。他立刻猜出了其中的奧妙,警察要找自己來了。帕克那只母狗像別人一樣,對他耍兩面派,讓警察來追捕他。老闆電話還沒打完,傑克遜便抓起衣服,溜之大吉了。他花了不到三分鐘便在街上找到一輛沒有上鎖的汽車,用熱線發動了汽車,飛也似地向詹妮弗家駛去。

  傑克遜真該為自己的深謀遠慮感到自豪。除了他,還有誰會想到應該跟蹤詹妮弗,察訪她的住處呢?他是在詹妮弗保釋他出獄當天這樣幹的。他把車子停在她家的街對面,忽見一個男孩出來迎接她,不覺吃了一驚。他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倆,當時便感到這孩子什麼時候會對他有用的。這可真是個意外的收穫。那孩子大約便是詩人所說的命運的人質吧。

  傑克遜想起那女管家當時嚇得魂不附體的情景,不禁暗自好笑。他把電線纏在她的手腕和腳踝上時,心裡直想笑。倒不是他喜歡這麼幹,實在是出於無奈。那個管家還以為他要強姦她呢。實際上他很討厭她。一切女人使他討厭,只有他聖潔的母親除外。女人個個都是賤貨,不乾不淨的,連他那當妓女的姐姐也不例外。只有小孩子天真無邪。他想起了上次被他劫持的那個女孩。她長得標緻,一頭長長的金黃色鬈髮,可是她必須為她母親的罪孽付出代價。是她的母親使傑克遜失去了工作。人們常常不讓你規規矩矩地掙錢過日子,一旦你衝破了他們那些愚蠢的法律,又懲罰你。男人已經夠可惡的了,而女人則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們是豬玀,總要玷污你心中的聖潔。女招待克拉拉就是其中一個。眼下他準備帶她去加拿大。她倒是真心愛上了他,以為他是個堂堂正正的君子,因為他至今未對她動手動腳。她不瞭解,觸摸她使他噁心!事實上所以要帶著她一起離開美國,只是因為警察目前搜捕的對象是像他這樣的單身男子。他等一會要剃去鬍子,修剪一下頭髮,待越過國境線後便把她遠遠地拋開,這于他自然是一樁賞心樂事。

  弗朗克·傑克遜朝一隻擱在行李架上的小手提箱走去,打開箱子,取出工具包。他從裡面掏出鐵釘和錘子。然後把這些東西全擺在酣睡中的孩子近旁挨著床的桌子上。他又走到衛生間。從浴缸裡取出一隻裝有兩加侖汽油的油桶,把它拎進臥室,擺在地上,喬舒亞將在烈焰中喪生。不過,先得讓他嘗嘗釘在十字架上的滋味。

  淩晨二時。

  在紐約全城,在全國各地,消息正在廣泛傳播開來。人們先是在酒吧間和低級旅館裡竊竊私語,三兩個人小心翼翼地交頭接耳。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慢慢地傳遍了所有索價低廉的小飯館、喧鬧的夜總會和通宵營業的報攤。消息傳到了出租汽車、卡車司機和上夜班的姑娘的耳朵裡。這個消息不啻一顆石子投進了漆黑而又深不見底的湖泊裡,泛起了一道道漣漪,向周圍水面擴展。不出兩個小時,街上的人都知道邁克爾·莫雷蒂急需某一方面的消息。能為他效勞的機會一向十分難得。對某些人來說這一回真是天賜良機。誰都知道,莫雷蒂決不會認人白白效勞。這個消息是:他正在找一個貌似耶穌、頭髮金黃、瘦骨嶙峋的男子。人們紛紛在腦子裡竭力搜索起來。

  淩晨二時十五分。

  喬舒亞·亞當·帕克在睡夢裡動了一下,弗朗克·傑克遜向他身邊挪了挪。他到這時還沒將孩子的睡衣脫掉。傑克遜重新檢查了一遍錘子和鐵釘,看看是否都已準備就緒。重要的是必須做到萬無一失。下一步他要把小孩的手和腳釘在地板上,然後放火燒毀房問。他本可以趁孩子鼾睡的時候下手,可是這樣做不妥。讓孩子醒著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讓他知道自己是因母親的罪孽受處罰,這才是頭等重要的。弗朗克·傑克遜看了一下表。克拉拉將在清早七時三十分開車前來接他。還有五個小時十五分鐘,早著呢。

  弗朗克·傑克遜坐了下來,打量著喬舒亞,溫柔地把他額上的一綹頭髮掠到一旁。

  淩晨三時。

  電話鈴開始響了。

  邁克爾·莫雷蒂桌子上擺著兩隻電話,他剛拿起一隻電話,另一隻同時也響了起來。

  「我已經找到那人的一點線索,麥克。兩三年前他和大個子喬·齊格勒和梅爾·科恩曾在堪薩斯市共過事。」

  「兩三年前他幹什麼管個屁!他眼下在哪兒?」

  「大個子喬說他大約半年沒他的消息了。我準備找梅爾·科恩去。」

  「去吧!」

  另一個電話的內容也同樣不著邊際。

  「我上傑克遜住的那個汽車旅館去了。他已經退了房問。他隨身帶著一隻棕色的手提箱和一隻可裝兩加侖汽油的汽油桶。旅館裡的人不知他上哪兒去了。」

  「周圍的酒吧間找了沒有?」

  「有一個酒吧間的侍者見過他,不過他說傑克遜並不經常光顧。他在工餘去過兩三次。」

  「一個人嗎?」

  「據那個侍者說,他是一個人去的。他似乎對那兒的娘兒們不感興趣。」

  「再到同性戀酒吧間看看去。」

  電話剛掛斷,馬上又響了起來。是薩爾瓦多打來的。

  「柯爾法克斯已跟諾塔拉斯談過。警察局分管財物的職員,在弗朗克·傑克遜的私人財物裡找到一張當鋪的當票。我把當票的號碼和當鋪的店號抄了下來。當鋪主人是一個叫穀思·斯坦夫洛斯的希臘人,他專門轉手販賣剛到手的髒物。」

  「你去查對了沒有?」

  「天亮之前無法查對,麥克。當鋪關門了。我……」

  邁克爾·莫雷蒂大發雷霆:「我們不能等,等不到明天!你快去給我走一趟,笨驢!」

  約利艾特監獄也打來了電話。

  「傑克遜同牢房的犯人叫米基·尼古拉,兩人原來交情頗深。」

  「尼古拉現在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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