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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詹妮弗暗自尋思:如果自己不介入的話,迪·西爾瓦是否會插手呢?她重又轉身對著奧斯本。

  「我想來和你達成一項協議,」詹妮弗說,「我的當事人……」

  奧斯本舉起一隻手,說:「沒門。這一回我們要強硬到底了。」

  「此案有一些情況……」

  「你到預審時對我們講吧。」

  迪·西爾瓦對著她露齒一笑。

  「好吧,」詹妮弗說,「我們法庭上見。」

  傑克·斯更倫在西區他寄宿的汽車旅館附近一家汽車加油站找到了工作。那天詹妮弗順路去看望他。

  「預審後天開庭,」詹妮弗告訴他,「我將設法使政府同意對你從輕發落。你得去坐些天牢,不過我會儘量讓你早點出來的。」

  他臉上的感激神情就是對詹妮弗最好的報答。

  傑克·斯更倫聽從詹妮弗的吩咐,專門為預審聽證會買了一套像樣的西服,理了發,修了鬍子,面目煥然一新。詹妮弗很高興。

  他們按照慣例辦了法庭上的各種手續。地區檢查官迪·西爾瓦也出席了。在厄爾·奧斯本陳述了他的證詞,要求起訴之後,巴納德法官轉身問詹妮弗:

  「你有什麼話要講嗎,帕克小姐?」

  「是的,法官先生。我想讓政府省去一筆開庭的費用。有一些可以導致減刑的情況尚未交代清楚。我要求對我的當事人罪減一等。」

  「沒門,」厄爾·奧斯本說,「政府不接受這一要求。」

  詹妮弗對巴納德法官說:「我們可以在你的議事室裡討論這件事嗎?」

  「很好。我聽完律師的申訴之後再來決定開庭日期。」

  詹妮弗轉身對站在那兒發怔的傑克·斯更倫說:「你回去幹活好了。我會告訴你事情的結局的。」

  他點點頭,輕輕地說:「謝謝你,帕克小姐。」

  詹妮弗望著他轉身走出法庭。

  詹妮弗、厄爾·奧斯本、羅伯特·迪·西爾瓦和巴納德法官在法官議事室坐定。

  奧斯本對詹妮弗說:「我不懂你為什麼竟會要我減刑。綁架索取贖金是死罪。你的當事人既然犯了罪,就得為之付出代價。」

  「請不要相信報紙上的每一句話,厄爾。傑克·斯更倫跟那張索取贖金的字條毫無關聯。」

  「你想糊弄誰呀?如果不是為了贖金,又為什麼?」

  「我來告訴你們吧。」詹妮弗說。

  接著她就講開了。她講到他出生的農莊,講到慘遭他父親的鞭打,講到他和伊夫琳戀愛後結了婚,最後母女雙雙在產床上斷了氣。

  幾個人靜靜地聽著她講述,詹妮弗講完以後,羅伯特·迪·西爾瓦說:「這麼說來,傑克·斯更倫是因為那個女孩使他想起了他那夭折的女兒,才把她拐走的囉?他的妻子則是死於分娩的囉?」

  「正是這樣。」詹妮弗對巴納德說,「法官先生,我認為你是不會處決他那樣的人的。」

  迪·西爾瓦出人意料地說:「我同意你的看法。」

  詹妮弗驚訝地打量著他。

  迪·西爾瓦從他的公文包裡拿出幾張紙。「我來問問你,」他說,「處決這樣的人,你認為怎麼樣?」他開始照著一份檔案材料念起來:「弗朗克·傑克遜,現年三十八歲,出生於舊金山市諾布山。父親是醫生,母親是社會名流。十四歲時,傑克遜開始吸毒,從家裡逃出來,後在海特-艾希布利被人抓住送回家中。三個月之後,傑克遜破門潛入他父親的藥房,偷了全部毒品逃走。因為擁有毒品和販賣毒品在西雅圖被抓,送進了教養院,直到十八歲那一年才被放出來,不出一個月,又因武裝搶劫,企圖殺人而被逮捕……」

  詹妮弗聽著,心裡感到十分難受,問道:「這跟傑克·斯更倫有什麼相干?」

  厄爾·奧斯本對她冷冷一笑:「傑克·斯更倫便是弗朗克·傑克遜。」

  「我不相信!」

  迪·西爾瓦說:「這一張黃紙一個小時之前剛由聯邦調查局送來,傑克遜是個巧言令色的演員,是個偽善的心理變態者。近十年來,他放火,武裝搶劫,為妓女拉客,幾乎樣樣幹過,曾多次被捕,曾在約利艾特監獄服過刑。他從來沒有固定職業,從未結過婚。五年前他因綁架罪被聯邦調查局抓獲過。他綁架了一個三歲的幼女,並發出了索取贖金的通知。這女孩的屍體兩個月後在一片叢林裡找到了。根據法醫的驗屍報告,當時屍體已部分腐爛,但是全身有明顯的累累刀痕,還被姦污過。」

  詹妮弗忽然感到一陣噁心。

  「可是有些野心勃勃的律師卻以技術問題為理由,宣佈傑克遜無罪。」迪·西爾瓦停了一下,然後以輕蔑的口吻問:「難道要把這樣一個人保出來,放在社會上嗎?」

  「讓我看一下材料,行嗎?」

  迪·西爾瓦不做聲,把材料遞給了詹妮弗。她打開材料看了起來。此人就是傑克·斯更倫。肯定沒錯,黃紙上貼著一張警察局備用的嫌疑犯照片。照片上的人沒蓄鬍子,當時的模樣顯得年輕些,但是可以肯定是同一個人。傑克·斯更倫,即弗朗克·傑克遜,對她講的沒有一句真話。他杜撰了自己的經歷,而詹妮弗則信以為真,不抱絲毫懷疑。他把事情說得煞有介事,詹妮弗居然懶得請肯·貝利去核實一下。

  巴納德法官問:「我看一看,行嗎?」

  詹妮弗把材料遞給他。法官瀏覽了一下,抬起頭來問詹妮弗:「怎麼樣?」

  「我不替他辯護了。」

  迪·西爾瓦眉毛往上一挑,佯裝吃驚。「你使我大吃一驚,帕克小姐。你不是常說,每人都有權聘請律師嗎?」

  「是每人都有權,」詹妮弗不動聲色地回敬道,「可是我有一條明確的、毫無變通的規定:我決不代表任何向我撒謊的人講話。傑克遜先生只好另請高明了。」

  巴納德法官點頭說:「這個法庭自有安排。」

  奧斯本說:「我要求立即撤回對他的保釋,法官先生,讓這樣的人放在社會上實在太危險了。」

  巴納德法官對詹妮弗說:「帕克小姐,由於此時你仍是他的辯護律師,你有意見嗎?」

  「沒有。」詹妮弗口氣堅決地說,「毫無異議。」

  巴納德法官說:「我將命令撤回保釋。」

  當晚,勞倫斯·沃特曼法官請詹妮弗出席慈善機構舉辦的一次晚宴。下午發生的事搞得她精疲力竭,她很想回家去和喬舒亞靜靜地度過一個夜晚,可是她又不想掃法官的興。她到事務所換了裝,應約前往沃爾多夫·艾斯朵利亞赴宴,和法官見了面。

  晚會盛況空前,六七位好萊塢明星出席助興,可是詹妮弗始終情緒低落,無法欣賞。她腦子裡老是想著別的事情。沃特曼法官已注意她好一會兒了。

  「你怎麼啦,詹妮?」

  她強顏歡笑道:「沒什麼,在想事務所的事哪,勞倫斯。」

  「我幹的算什麼工作呢?」詹妮弗暗自尋思,「整天和社會渣滓打交道,跟強姦犯、殺人犯、綁架犯打交道。」她想最好今天晚上喝它個酩酊大醉。

  餐廳領班走到桌子跟前,對詹妮弗耳語說:「對不起,帕克小姐,有你的電話。」

  詹妮弗頓時感到一陣驚慌。知道今晚她在這兒的只有麥琪太太一人。她打電話來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不測。

  「請原諒。」詹妮弗說著站了起來。

  她跟著領班來到門廳旁的一間小辦公室。

  詹妮弗拿起電話,只聽見一個男人低聲道:「你這只母狗!你對我兩面三刀!」

  詹妮弗身上一陣戰慄。「你是誰?」她問。

  她馬上明白過來了。

  「你通知警察前來捉拿我。」

  「沒有的事!我……」

  「你答應過要幫我忙。」

  「我會幫你的。你在哪……?」

  「你這只騙人的母狗!」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詹妮弗勉勉強強才聽出來他在講些什麼:「你會得到報應的。嘿,你一定會得到報應的!」

  「你等一……」

  電話掛斷了。詹妮弗木然站著,渾身寒戰。出大亂子了。化名為傑克·斯更倫的弗朗克·傑克遜已經逃跑了,他把一切都歸罪於詹妮弗。他怎麼會知道她在這兒的呢?他可能是尾隨她來到這裡的。也許此刻正在外頭等著她呢。

  詹妮弗努力克制著,不使自己顫抖。她盡力思索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大概是他看見前來抓他的警察,或是被他們抓住以後,他又設法逃了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目前已經無關緊要。可怕的是他把什麼都歸罪於她。

  弗朗克·傑克遜以前殺過人,他還會重新殺人。

  詹妮弗走進衛生間,待到自己重新平靜下來後才走了出來。她在能夠控制感情後才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沃特曼法官看了她一眼。「到底出了什麼事?」

  詹妮弗扼要地對他講了一遍。他驚得目瞪口呆。

  「啊,上帝!要我開車送你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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