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天使的憤怒 | 上頁 下頁 |
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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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也記不起來了。到我醒來時已經在醫院裡躺著。人們告訴我說是一輛救護車把我送到醫院的。我的脊柱受了傷。後來又發現骨頭也有損傷,傷勢逐漸向四肢蔓延,最後……」她打住話頭,想聳一聳肩膀。看著這一姿勢真叫人心裡難受。「他們想給我裝假肢,可是沒有成功。」 「你有沒有向法院提出控告?」 她迷惑不解地瞅著詹妮弗,問:「難道雷恩神父沒有告訴過你?」 「告訴我什麼?」 「我的律師對那輛壓了我的車子所屬的公用事業公司提出過控告,可是我們的官司打輸了。我們提出上訴,可後來還是輸了。」 詹妮弗說:「他應該把這些情況跟我講明的。如果上訴法院駁回了你。恐怕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了。」 康妮·加勒特點了點頭。「我原先也覺得你幫不了什麼忙的。我只是想……唔,雷恩神父說你能創造奇跡。」 「他自己才是能創造奇跡的人。我不過是個律師。」 詹妮弗對雷恩神父十分生氣,因為他使康妮·加勒特空抱幻想。她決定找神父談一談。 那個老婦人一直在她倆近旁忙這忙那,這時她問:「你要吃點什麼吧,帕克小姐?來點茶和糕點吧?」 詹妮弗突然感到自己肚子餓了,因為她沒有吃午飯就趕著來了。她腦子裡閃過坐在對面的康妮由人一勺一勺地喂著吃飯的景象。這她可是受不了的。 「不,謝謝啦,」詹妮弗撒了個謊,「我剛吃過午飯。」 詹妮弗想儘快離開這個地方。她想在臨走前給對方留下幾句寬心的話,可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該死的雷恩神父! 「我……我十分抱歉。我希望我……」 康妮·加勒特微微一笑,說:「請不必為這件事擔心。」 這微笑打動了詹妮弗。詹妮弗深信,要是自己處於康妮·加勒特的境地,無論如論是笑不出來的。 「你的律師是誰?」詹妮弗不覺地問道。 「梅爾文·赫奇遜。你認得他嗎?」 「不認識。不過我準備去找他,」她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打算跟他談一談。」 「你真太好了,」康妮·加勒特的聲音裡充滿了深情的謝意。 詹妮弗想像著這姑娘所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她日復一日,月複一月,年復一年地坐著,絲毫不能動彈,什麼事都得靠他人幫忙。 「恐怕我不能打保票。」 「那當然啦。不過,你知道嗎,詹妮弗?這次你能來看我,我心裡就感到好受多了。」 詹妮弗站起身來。該握手告別了,可是沒有手可握呀。 她笨口拙舌地說:「見到你我很高興,康妮。等我的消息吧。」 在回事務所的路上,詹妮弗又想起了雷恩神父。她下決心往後再也不聽他那些奉承話了。那個缺臂短腿的姑娘,誰都幫不了忙;使她空抱幻想是很不應該的。不過她還是要實踐自己的諾言,去找梅爾文·赫奇遜談一次。 詹妮弗回到事務所時,已有一大堆留言條在等著她了。她迅速地一張張往下看,希望能找到亞當·沃納的留言。可是沒有找到。 12 梅爾文·赫奇遜身材矮小,禿頂,小扁鼻子,淺藍色的眼睛老是那麼沒精打采的。他的一套辦公室坐落在西城,一副寒酸相。接待員的辦公桌旁沒有人。 「吃午飯去了,」梅爾文·赫奇遜解釋說。 詹妮弗暗自納悶:不知道他有秘書沒有?他把她帶進自己的辦公室,辦公室不比接待室大。 「你在電話裡說,你要找我談談康妮·加勒特的事。」 「是這樣。」 他聳聳肩。「沒有多少好談的。我們提出過控告,可是輸了。請相信我,我為她盡了最大的努力。」 「提出上訴的事也是由你處理的嗎?」 「是啊。不過我們還是輸了。恐怕你也是在白費勁。」他說著看了她一會。「你何必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呢?你紅得很。你盡可以去辦理別的案子,掙大錢。」 「我是受朋友之托。我想看一下庭審記錄,你不介意吧?」 「請吧,」赫奇遜聳聳肩說,「那是公共財產。」 當晚詹妮弗把有關康妮的庭審記錄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赫奇遜告訴她的是實話——他真的已盡了最大的努力。他告了全國汽車公司的狀,也告了市政當局的狀,並要求陪審團進行審判,但陪審團後來宣佈兩個被告均屬無罪。 該市衛生部門在出事那一年的十二月,為對付襲擊全市的大風雪盡了最大的力,把所有的設備都用上了。因此,市有關當局辯解說:大風雪可是上帝的行動;要說有什麼疏忽的話,那是康妮·加勒特本人的事。 詹妮弗翻到對汽車公司的起訴部分。三個目擊者出庭做證說,卡車司機當時曾設法刹車,以防止把人撞倒,可是他未能及時刹住,卡車因慣性打了個轉,結果把人撞倒在地。於是法院做出了對被告有利的裁決;隨後上訴法院又維持原判,案子就此了結。 詹妮弗讀完記錄時,已是淩晨三點。她關掉電燈,但是無法入睡。白紙黑字已做出公正的裁決。然而,康妮·加勒特的形象不斷地浮現在她的腦際。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竟是缺臂少腿。詹妮弗眼前似乎浮現著那輛卡車把她撞倒時的情景,姑娘當時想必萬分痛苦;接著是一個接一個的手術,每動一次手術就截去一肢。想到這裡,詹妮弗伸手打開電燈,在床上坐了起來。她撥了梅爾文·赫奇遜家裡的電話。 「庭審記錄中關於醫生的情況隻字未提,」詹妮弗對著話筒說,「你可曾調查過有沒有醫療事故的可能性?」 電話裡傳來了甕聲甕氣的聲音:「你是哪個渾蛋?」 「詹妮弗·帕克。你有沒有……」 「天啊!現在……現在是淩晨四點!你沒有表,是不是?」 「這件事關係重大。庭審記錄裡沒有提到醫院。康妮·加勒特的那些手術情況怎麼樣?你查過沒有?」 梅爾文·赫奇遜沉默了一會,竭力思索著。「我曾找醫院裡給她治療過的神經科和矯形科的負責醫生瞭解過。做手術是為了保全她的生命。做手術的醫生都是醫院裡技術高明的醫生,手術很成功,所以庭審記錄裡沒有提及醫院。」 詹妮弗感到一籌莫展,說:「噢,是這麼回事。」 「聽著,我早跟你說過,你這是在浪費時問。眼下我們難道不該睡一會了嗎?」 詹妮弗聽到電話哢嗒一聲掛斷了。她關掉燈重又躺了下去。可是她現在比先前更不想睡了。過了一會,詹妮弗索性不睡了。她爬起來煮了一壺咖啡,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望著晨曦染紅了曼哈頓的地平線,慢慢地,淡紅色的光幻成了耀眼的鮮紅色。 詹妮弗心中忐忑不安。每一件不平之事都可以在法庭上找到適當的彌補辦法。康妮·加勒特的案子真的得到了公正的解決嗎?她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六點半了。詹妮弟又抓起話筒,給梅爾文撥了電話。 電話中傳來了睡意未消的聲音:「我的上帝!你是不是瘋啦?你倒是睡不睡覺啊!」 「公用事業公司的那個司機,你查了他的檔案沒有?」 「女士,你在侮辱我的人格呢。」 「對不起,」詹妮弗接著說,「不過,我必須瞭解一下。」 「回答是肯定的。他的記錄清清白白。那是他頭一次出事故。」 這條路又給堵死了。「我明白了。」詹妮弗又陷入了沉思。 「帕克小姐,」梅爾文·赫奇遜說。「請你幫我個大忙,好嗎?如果你還有什麼事要問,請在辦公時間來電話。」 「對不起,」詹妮弗心不在焉地說。「你再去睡吧。」 「多謝!」 詹妮弗放回話筒。該穿戴整齊上班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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