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天使的憤怒 | 上頁 下頁
一六


  他聳聳肩膀說:「那個畜生拿著那麼大一把殺豬刀朝我沖來,而……」

  「不要騙我了。罪犯是根本不准手持屠刀四處走動的。」

  威爾遜的臉色一沉,吼道:「你滾吧。女人。我不要再見你了。」他站起來。「你不用來找我麻煩了。你懂嗎,我是個忙人。」

  他轉過身,朝衛兵走去。不多一會,兩人都走了。談話就此告終。詹妮弗至少可以告訴雷恩神父:她已跟那人談過。她再也幫不上什麼忙了。

  一個衛兵帶著詹妮弗走出了大樓。她穿過院子朝大門走去,心裡想著亞伯拉罕·威爾遜以及自己對他的態度。她不喜歡這個人。正因為這樣,她做了自己無權做的事,她在審判他,她已經宣判他有罪了,而他其實還沒有受過審。也許有人確實曾向他襲擊,當然不是用刀,而是用石頭或是磚頭。詹妮弗猶豫不決地站在原地。她的本能要求她立即回曼哈頓去,把亞伯拉罕·威爾遜拋在腦後。

  但是,詹妮弗最終還是轉過身,重又朝副看守長的辦公室走去。

  「他是個大案犯,」霍華德·帕蒂森說。「只要有可能,我們總是設法規勸犯人改惡從善,而不是簡單地給予懲處。可是亞伯拉罕已經不可救藥。能叫他安分守己的唯一辦法是送他坐電椅。」

  這邏輯該有多奇特,詹妮弗想。「他告訴我,他殺死的人曾拿著屠刀襲擊他。」

  「我看這倒是可能的。」

  這一回答使她驚訝不已。「『這倒是可能的』,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這兒的在押犯有可能拿到刀子嗎?並且還是一把屠刀!」

  霍華德·帕蒂森聳聳肩,說:「帕克小姐,我們這個地方有一千二百四十名罪犯。他們中的一些人簡直是天才。跟我來,我讓你看一些東西。」

  帕蒂森帶著詹妮弗穿過一段長長的走廊,走到一扇鎖著的房門跟前。他從一大串鑰匙中挑出一把,打開了門,擰亮電燈。詹妮弗跟著他走進一間幾乎空無一物的小房間,房內有幾隻嵌在牆上的架子。

  「這是我們保管犯人家當的地方。」說著他朝一口大木箱走過去,打開箱蓋。

  詹妮弗看著木箱裡的東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抬起頭望著霍華德·帕蒂森說:「我要重新見我的當事人。」

  06

  詹妮弗為亞伯拉罕·威爾遜的審判做了周詳的準備,她有生以來還沒有為什麼事做過這麼細緻的準備。她在法律圖書館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查閱有關法律程序以及辯護方面的資料;她與威爾遜一起送走了不少時日,為的是從他的嘴裡獲得盡可能多的材料。這份差使實在花力氣哪。開始,威爾遜總是諷刺挖苦。

  「你想知道我的事情,我的寶貝?我十歲的時候就和女人鬼混。你今年多大了?」

  詹妮弗強迫自己不去理會他的敵視和輕蔑,因為她明白,這些情緒反映了他內心的恐懼。詹妮弗堅持要瞭解他童年的經歷,他的雙親是怎樣的人,他在什麼環境中長大等情況。幾個星期之後,亞伯拉罕·威爾遜的態度起了變化。起初的消極對抗慢慢地轉為明顯地感興趣,繼而竟然變得十分主動。在這之前,他還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究竟是怎麼樣的人,為什麼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詹妮弗以啟發性的問題開始喚起他的回憶。有些回憶只是不快而已,有一些則使他痛心疾首。有好幾回,當詹妮弗問到他的父親時(他父親經常狠狠地抽打他),威爾遜毫不客氣地要她馬上離開,讓他獨個兒待著。她照辦了。不過,她過後總會再回到他那邊去。

  如果說在這之前詹妮弗很少有時間忙自己的事的話,那麼,現在可是一丁點兒時間也沒有了。她不是去找亞伯拉罕·威爾遜,就一定在事務所忙碌。每天一早上班,往往要到下半夜才歇手。從星期一到星期日天天如此。一切資料,凡是有關謀殺和非預謀性的殺人,不管是蓄意的或被迫的,只要她能搞到手,都從頭至尾地閱讀過。她研究了數百份上訴法院的決議、訴訟要點摘錄、宣誓書、證據、申請和抄本等等。她也分析了有關犯罪動機、預謀、自衛、被告的雙重危險以及暫時性精神失常等方面的大量卷宗。

  她還探索了把謀殺罪降格為非預謀性殺人罪的種種辦法。

  亞伯拉罕並沒有蓄意殺人。可是陪審團能夠相信這一點嗎?尤其是地區陪審團。市民們都憎恨他們所熟識的罪犯。詹妮弗提出了改變審判地點的動議,並獲得了同意。審判將在曼哈頓進行。

  還有一個重要的決定有待詹妮弗來做出:是否應該讓亞伯拉罕·威爾遜到庭作證。他面目固然可憎,可是倘若陪審員們能夠當面聽一聽威爾遜的敘述,他們也許會對他產生惻隱之心。問題是如果讓亞伯拉罕·威爾遜出庭,那麼在起訴過程中勢必涉及他的家庭、背景和個人履歷,其中還包括他上一次的謀殺罪。

  詹妮弗暗自尋思:迪·西爾瓦將會指派哪一名助理地區檢察官出庭做她的對手。詹妮弗知道他手下有六位律師擅長于謀殺案的主訴,於是她設法事先熟悉他們的方法。

  詹妮弗的主要工作還是在新新監獄。她仔細地觀察威爾遜殺人的現場,跟警衛和亞伯拉罕談話。她還約見了幾十名殺人案的目擊者。

  「雷蒙德·索普持刀向亞伯拉罕步步進逼,」詹妮弗說,「他用的是一把大殺豬刀,你總看到了吧?」

  「我?我沒看到什麼刀。」

  「肯定看到的,你當時在場嘛。」

  「小姐,我可什麼也沒看到。」

  他們當中誰也不願意牽連到這一案件中去。

  詹妮弗間或抽時間上飯店認真地吃一頓飯,但通常她只是到法庭主樓的咖啡室草草地吃些三明治了事。她體重開始下降,有時感到頭暈目眩,體力不支。

  肯對她的健康關注起來。他帶她上法庭對街的福裡尼飯店就餐,給她點了豐盛的菜肴。

  「你不想活了?」他問。

  「怎麼會呢?」

  「你近來照過鏡子沒有?」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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