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天使的憤怒 | 上頁 下頁 |
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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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長島苗圃來的。」詹妮弗說話幹乾脆脆。「我們要把這些樹木全部挖掉。」 看門人逼視著她問:「你是什麼人?」 詹妮弗揚了揚手中的一張紙,說:「我們奉命前來挖樹。」 「那決不可能!卡裡斯爾先生會大發雷霆的!」他又轉身對園丁喊道:「你們還不快住手!」 「聽著,先生,」詹妮弗說,「我在履行職責。」她瞧著園丁說:「繼續挖,夥計。」 「不成!」看門人喊叫了起來。「肯定是搞錯了!卡裡斯爾先生根本沒有下令挖什麼樹。」 詹妮弗聳聳肩膀說:「可我的上司跟我說,他下過這樣的命令。」 「怎麼跟你的上司聯繫?」 詹妮弗看了看表,「眼下他到布魯克林辦事去了,約莫六點鐘回辦公室。」 看門人怒不可遏地瞪了她一眼。「等一下!在我回來之前你們誰也別動。」 「繼續幹,」詹妮弗吩咐園丁。 看門人拔腳朝屋裡跑去,門在他身後砰的一聲關上了。不多一會,門又開了,看門人重新出現在門口,身邊站著一個五短身材的中年人。 「你能告訴我,你們這是搞的什麼名堂嗎?」 「這與你又有什麼相干?」詹妮弗反問道。 我這就告訴你,「他聲色俱厲地說,『我是威廉·卡裡斯爾,本莊園的主人。』」 「那好,卡裡斯爾先生,」詹妮弗說,「我倒有一樣東西要交給你。」說著,她伸手從口袋裡掏出傳票交到他的手裡,然後轉身對園丁說:「現在你們不必再挖了。」 第二天早晨,亞當·沃納打來了電話,詹妮弗一下子便聽出電話裡是他的聲音。 「我想,有一個消息你一定很願意聽到,」亞當說,「取消你律師資格的法律程序已經正式中止,現在你再也沒有什麼事需要擔心的了。」 詹妮弗閉上雙眼,心裡默禱,感謝上帝。「你為我做了件大好事。我……我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表示感謝。」 「俗話說,『蒼天有眼,公理常在』。」 亞當隻字不提他和斯圖爾特·尼達姆以及羅伯特·迪·西爾瓦發生衝突的事。當時尼達姆雖然感到十分失望,卻還能冷靜對待。 地區檢察官卻像一頭憤怒的野牛。「你居然放過了那個妖狐子?啊,上帝!她是黑手黨成員哪,亞當!你難道連這一點也看不出來?你被她糊弄了!」 他就這樣沒完沒了地一忽兒咒駡她,一忽兒挖苦亞當。最後,亞當終於聽不下去了。 「有關她的證據全是假設,羅伯待。她在錯誤的地點、錯誤的時間做了件錯誤的事,上了別人的圈套。在我看來,這不足以證明她是黑手黨。」 最後,羅伯特·迪·西爾瓦說:「那好,這麼說她照舊可以當她的律師啦。我衷心希望她仍在紐約開業,什麼時候只要她一跨進我那個審判庭,我就非給她點顏色看看不可。」 此刻,亞當在電話裡對詹妮弗絕口不談這場爭論。詹妮弗已經結下了一個死對頭,這件事再也無法挽回。羅伯特·迪·西爾瓦是個報復心很強的人;而詹妮弗則是個初出茅廬、立腳未穩的弱女子,是不堪他一擊的。當然,她聰慧,富於理想,同時又是那麼年輕、美貌,令人一見傾心。 亞當明白他從此不應該再與她見面。 有好幾天,不,好幾個星期,好幾個月,詹妮弗真想撒手不幹了。門上的招牌依然是詹妮弗·帕克 律師,可是招牌騙不了人,尤其騙不了她自己。她並沒有當上真正的律師。不論是下雨下雪,她的日子全在遞送傳票中打發過去,得到的是別人的白眼。有時她也接受行善積德的差使,為上了年紀的人索取糧食供應證,為黑人、波多黎各人和其他窮苦人處理各種法律事務。可是她總有一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夜晚比白天更加難以打發。長夜漫漫,像是永遠沒有盡頭。詹妮弗患有失眠症,即使入睡,也總是噩夢不斷。這種情況早在她母親撇下他們父女兩人私奔的那天晚上就開始了,此後,她再也無法擺脫。 空寂孤獨的生活使她精神備感壓抑。偶有幾次,她跟年輕的律師約會,她總會情不自禁地將他們跟亞當比較。誰也比不上他。在與他們共進晚餐之後,在影劇院散場之後,他們送她回家。她在進門之前往往有一番思想鬥爭。詹妮弗始終鬧不清,他們慷慨做東,招待一頓晚餐,上上下下四層樓梯,是否就為了佔有她的身子。有幾回她差點要答應下來。那不過是為了有人做伴,打發漫漫長夜;為了有人可以依附,共同分擔她的憂愁。但是她所需要的不僅是一個能說會道,可以跟她同床共寢、暖烘烘的軀體,而且是一個鍾愛她,也為她所鍾愛的人。 那些對她懷有特殊興趣、抱有非分之想的男人全是有婦之夫。她斷然拒絕跟他們單獨外出。她記住了比利·懷爾德創作的優秀影片《公寓》中的一句話:「如果你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你不應該塗脂抹粉。」詹妮弗的母親已破壞了一個家庭,使她的父親心碎而死。這件事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聖誕節來臨了,接著是新年。詹妮弗都是孤零零地在寂寞中打發過去的。大雪紛飛,全城披上了銀裝,酷似一張碩大無比的聖誕節卡片。詹妮弗在街頭躑躅,看著路上行人匆匆回到溫暖的寓所,回到親人的懷抱,想到自己孑然一身,心中好不淒苦、空虛。她無限思念她的父親。直至節日過去,她才松了一口氣。1970年會好起來的,詹妮弗安慰自己說。 詹妮弗情緒特別低落時,肯·貝利往往設法使她高興起來。他帶她去麥迪遜廣場花園觀看演出,上迪斯科俱樂部跳舞,或去觀賞話劇或電影。詹妮弗心裡明白他對她頗有好感,可他又在自己跟詹妮弗之間構築起了一道屏障。 到了三月,奧多·溫澤爾和妻子決定遷居佛羅裡達州。 「我年歲大了,受不住紐約冬天這個冷勁,」他告訴詹妮弗說。 「我會想念你的。」詹妮弗說的是心裡話,她越來越真心地喜歡他了。 「對肯要好好照顧啊。」 詹妮弗困惑不解地瞧著他。 「他從來也沒跟你說起過嗎?」 「說什麼?」 他猶豫了半晌,才說:「他的妻子自殺死了。他認為全是他自己的過錯。」 詹妮弗渾身一震。「多麼可怕!為什麼……她幹嗎要自殺?」 「肯和一個金髮小夥子睡在床上胡搞,讓她抓住了。」 「啊,上帝!」 「她朝肯開了一槍,轉過來把槍口對準自己。肯活下來了,她自己卻死了。」 「多麼可怕!我根本不知道……竟……」 「我懂你的意思。是啊,他時常樂呵呵的,可是心裡卻深埋著隱痛。」 「謝謝你告訴我。」 當詹妮弗回到事務所時,肯對她說:「這麼說,奧多老兄要離開我們了。」 「是的。」 肯·貝利露齒一笑。「我想現在只剩下你我兩人來對付這大千世界了。」 「我想是的。」 從某種意義上說,詹妮弗想,這話一點不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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