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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他的愁雲為之一掃。「一場重要的高爾夫球錦標賽馬上就要開始了,如果你治不好我的背,我就沒辦法過癮啦。」

  凱特深深地吸口氣。「高爾夫球錦標賽。」

  「是呀。」

  她儘量壓抑住自己的怒氣。「我來告訴你怎麼辦吧。回家去。吃兩片阿斯匹靈,到早晨還不見好的話就給我打電話。」她轉過身去,氣呼呼地沖出房間,讓他一個人呆在她身後瞠目結舌。

  哈裡·鮑曼的小汽艇原來是一條50英尺長的豪華遊艇。

  「歡迎登船!」他在甲板上一邊說,一邊和佩姬、凱特、霍尼打招呼。

  霍尼羡慕地看著這條船。

  「它真美,」佩姬說。

  他們沿著海灣遊弋了三個小時,享受著溫暖燦爛陽光之下的白晝時光。這是幾個星期以來他們頭一回能這樣輕鬆一下。

  當他們在天使島邊拋下錨,吃著美味可口的午餐時,凱特說:「這才是生活,咱們乾脆別回岸上得了。」

  「好主意,」霍尼說。

  總而言之,這像是天堂裡的一天。

  回到甲板上時,佩姬說:「我沒法告訴你們我今天過得有多麼快樂啊。」

  「這是我的榮幸。」鮑曼拍拍她胳膊。「我們還要再來,什麼時候都成。你們三位永遠都是受歡迎的。」

  多可愛的男人啊,佩姬心想。

  霍尼喜歡在產科工作,這是個永遠處於喜慶之中的,充滿新生命和新希望的病區。

  頭一遭當母親的都顯得急切與心憂。過來人則巴不得趕快熬過這一關。

  有位馬上要分娩的女人對霍尼說,「謝天謝地!我總算又要能看見自己的腳趾頭啦。」

  如果佩姬記日記的話,她就會用紅筆標明8月15日這一天,把它當成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因為就在這一天,吉米·福特來到她的生活裡。

  吉米是醫院裡的一名雜工,有著佩姬所曾見過的最為燦爛的笑容和最和善的品行。他矮小瘦弱,看上去只有17歲,實際上已經25歲了,在醫院的走廊裡來來去去就像是一陣歡快的小旋風。沒什麼事能讓他煩惱。

  吉米·福特愛說笑話。

  「你聽說過一個用支撐架固定身體的病人嗎?」他旁邊病床上的一個傢伙問他是幹什麼營生的。

  「他說,『我是帝國大廈擦窗戶的』。」

  「另一個傢伙說,『你什麼時候不幹的?』」

  「『往下降到一半時。』」

  於是吉米露出牙齒笑起來,急忙走開,又去幫助別人。

  他崇拜佩姬。「有朝一日,我也要成為一名醫生。我希望能像你一樣。」

  他會給她帶些小禮物來——糖果啦,充氣玩具啦。隨著每份小禮品都會有個笑話。

  「在休斯敦,有人叫住一個行人並問他,『有什麼最快的辦法進醫院?』」

  「『只要說德克薩斯州的壞話就行。』」

  這些玩笑挺蹩腳的,但吉米能讓它們聽起來滑稽可笑。

  他會和佩姬同時到達醫院上班,或者騎著摩托車追上她。

  「病人問,『我的手術危險嗎?』」

  「外科醫生說,『不,200美元別想作危險的手術。』」

  說著他就騎跑了。

  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佩姬、凱特和霍尼在同一天休息,她們三人就會結伴外出尋訪舊金山市容。她們去過荷蘭磨坊,日本茶園,漁夫碼頭,乘過纜車。她們在何倫劇場看過戲,在後街的女士邦主餐館吃過飯。所有的侍者都是印度人。讓凱特和霍尼吃驚的是,佩姬用印地語同他們打招呼。從這一刻起,這家餐館就像是她們自己開的了。

  「你到底是在哪裡學會說印度話的?」

  「是印地語,」佩姬說。她有些躊躇。「我們……我在印度住過一段時問。」一切好像還在眼前,栩栩如生。她和阿爾弗雷德正在阿格拉,凝視著泰姬陵。沙迎汗為他妻子建造的。花了20年時間,阿爾弗雷德。

  我會為你建造一座泰姬陵。我不在乎要花多長時問。

  這是卡倫·特納。我妻子。

  她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就轉過身去。

  「佩姬……」凱特臉上是關切的神情。「你沒事吧?」

  「很好。我很好。」

  那不堪忍受的光陰仍在繼續著。又一個除夕來臨了,又匆匆走了;第二年不知不覺匯入了第三年;一切如常,一成未變。醫院仍舊受不到外部世界的影響。遙遠國度裡發生的戰爭,饑荒和災難,與她們夜以繼日窮於應付的生死危機相比,變得微不足道了。

  無論凱特和佩姬什麼時候在醫院走廊裡碰上,凱特都會咧嘴笑著說,「過得好嗎?」

  「你上次是在什麼時候睡的覺?」佩姬問。

  凱特歎口氣。「誰還記得?」

  她們步履踉蹌地度過一個又一個漫長的白晝與黑夜,盡力去跟上和頂住那持續不斷並且要求苛嚴的壓力,有時間就抓塊三明治往嘴裡塞,或者就從紙杯子裡喝冷咖啡。

  性騷擾似乎成了凱特生活的一部分。沒完沒了的旁敲側擊不僅來自于某些醫生,還來自於那些試圖把她弄上床的病人們。他們得到的反應和醫生們得到的一樣。我決不會讓這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來碰碰我。

  而她真的就相信這一點。

  在一個忙得不可開交的上午,邁克又打來了電話。

  「嗨,姐。」

  凱特知道下面又是什麼事要來了。她把能節餘下的所有的錢都給他寄去了,但在她內心深處,她也明白,不管寄去多少錢都不會夠的。

  「我真恨死自己老來麻煩你,凱特。我真恨。但是我又有點小麻煩了。」他的口氣顯得很緊張。

  「邁克……你好嗎?」

  「噢,挺好。沒什麼了不起的。只是我欠人一點錢,他急著要回去,我想知道……」

  「我會看看我能幹些什麼來幫你的,」凱特身心疲憊地說。

  「謝謝。我總能指望你的,是吧,姐?我愛你。」

  「我也愛你,邁克。」

  有一天,凱特對佩姬和霍尼說,「你們知道我們需要什麼?」

  「睡他一個月?」

  「是休假。我們該去那種地方,沿著香榭利舍大街漫步,欣賞高檔商店的櫥窗。」

  「對。全都是第一流的!」佩姬咯咯笑著。「我們白天全都睡覺,夜晚全用來玩樂。」

  霍尼笑起來。「聽起來妙極了。」

  「我們再過幾個月就有一段休假時間了,」佩姬說。「我們為什麼不訂個計劃,三個人一塊兒到什麼地方玩玩去呢?」

  「這想法太棒了,」凱特熱烈地說。「星期六我們一起到一家旅行社去看看。」

  他們花了三天時間興高采烈地制訂計劃。

  「我太想去倫敦了。也許我們會碰上女王。」

  「巴黎是我最想去的地方。人們都說那是世界上最浪漫的。」

  「我想去威尼斯,月光下駕一條鳳尾船。」

  也許我們要去威尼斯度蜜月,佩姬,阿爾弗雷德曾說過。你喜歡這樣嗎?

  噢,是的!

  她想知道阿爾弗雷德有沒有帶卡倫去威尼斯度蜜月。

  星期六上午,她們三個人來到了鮑威爾大街上的考尼奇旅行社。

  櫃檯後的女人畢恭畢敬:「你們對哪種旅遊項目感興趣?」

  「我們想去歐洲——倫敦、巴黎、威尼斯……」

  「好極了。我們有幾種經濟實惠的全包式旅行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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