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時間之沙 | 上頁 下頁 |
六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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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吃了吉卜賽人賣給他們的那包食物,然後為未來作打算。 「在西班牙有許多美好的機會,」裡卡多說,「或者我們取得和平後將會有。我有許多想法。我們將經營自己的生意。我們將買一幢漂亮的房子,撫養英俊的兒子。」 「還有美麗的女兒。」 「還有美麗的女兒。」他笑了起來,「我從沒想到我會有這麼幸福。」「我也是,裡卡多。」 「兩天以後我們將到達洛格羅尼奧與其他人合會。」裡卡多說,他握著她的手,「我們將告訴他們你不回修道院了。」 「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明白。」說著她笑了起來,「我倒不在乎這一點呢。上帝明白。我熱愛我在修道院的生活,」她溫柔地說,「但是——」她傾身向前,吻了吻他。 裡卡多說:「我要讓你得到補償。」 她感到迷惑不解。「我不明白。」 「這些年來你都在修道院,與世隔絕。告訴我,親愛的——你錯過了所有那些年月,不感到煩惱嗎?」 她怎麼能使他明白呢?「裡卡多——我沒有錯過任何東西。我真的錯過了這麼多嗎?」 他想了想這個問題,不知從何開始。他意識到他認為重要的事情對與世隔絕的修女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的。戰爭,像阿拉伯—以色列戰爭?柏林牆?刺殺政界領袖,比如美國總統約翰·肯尼迪和他的哥哥羅伯特·肯尼迪?還有小馬丁·路德·金這位為黑人爭取平等待遇的非暴力運動的偉大黑人領袖?饑餓?洪水?地震?抗議人吃人的罷工和遊行示威? 這些事件究竟對她的個人生活有多大的影響呢?或者對地球上絕大多數人的個人生活有多大影響呢? 最後,裡卡多說:「從某種意義上講,你沒有錯過什麼。但是從另一種意義上講,你又錯過了許多。一些重要的事情在繼續。生活。在你被關在修道院的那些年裡,許多孩子出生了,長大了,情人結婚了,人們在受苦又在享受快樂,有些人死了,我們所有在塵世間的人都是其中的一部分,生活的一部分。」 「而你認為我從來不是?」格拉謝拉問道。這時她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自己都無法控制。「我曾經就是你說的那些的一部分,而那是一個活生生的地獄。我母親是個娼妓,每天夜裡我都有不同的叔父。14歲那年,我將自己的身體給了一個男人,因為我被他吸引,我嫉妒我母親和她的舉止。」話像洪水一般滾滾而來。「如果我待在那兒成為你認為是非常寶貴的生活的一部分,我也會成為一個娼妓。不,我不覺得我逃避了什麼東西。我是去爭取某種東西。我找到了一個寧靜、美好、安全的世界。」 裡卡多盯著她,大為吃驚。「我——對不起,」他說,「我不是有意——」 這時,她抽泣起來,他將她抱在懷裡,說道:「噓!沒事了。那都過去了。你當時還是個孩子。我愛你。」 這一番話仿佛是裡卡多給了她赦免。她已經告訴他過去她幹的那種可怕的事情,而他原諒了她。而且——還愛著她——真是奇跡中的奇跡。 他緊緊地抱著她。「費德裡科·加西亞·洛爾卡有這麼一首詩: 「黑夜不願來臨 你便不能來 我也不能去…… 但你會來的 帶著你那被鹹雨辣痛的舌頭。 白天不願來臨 你便不能來 我也不能去…… 但你會來的 穿過那黑暗的泥濘的下水道。 黑夜和白天都不願來臨 我只好為你而死 也為我自己。」 突然,她想起了正在追捕他們的士兵,心想她和她愛戀的裡卡多能否活著,共同迎接未來。 第29章 關於過去的線索斷了,艾倫·塔克決心要找到它。報紙上並未談及有一個幼嬰遭遺棄之事,但查出幼嬰被帶到孤兒院的日期該是件十分容易的事。如果送去的日期與飛機失事的日期一致,埃倫·斯科特就得進行一番有趣的解釋。她不會是那樣的傻瓜,艾倫·塔克心想,冒險稱斯科特的女繼承人已經死亡,卻將她棄置在一所農舍門前的石階上。冒險,這太冒險了。可是另一方面,這樣做所得到的好處卻是:斯科特家的產業。對,她可能是實現了這個計劃。如果那是她的一件不可外揚的醜事,那麼這就是一件正在流傳的醜聞,而且她將為此付出極高的代價。 塔克知道他得十分小心。他沒有對正在與之打交道的人心存幻想。他要與之交鋒的是世界上最有權勢的女人。在採取行動之前,他得掌握全部證據。 他的第一步就是再次拜訪貝倫多神父。 「神父,我想跟那個農民和他的妻子談談,瞭解一下帕特裡夏——梅甘是在哪裡被遺棄的。」 那位老神父笑了笑,說:「我希望你跟他們的談話近期不會發生。」 塔克盯住他的臉。「你的意思是——?」 「他們好幾年前就死了。」 真糟糕。但還得採取其他的途徑來進行探測。「你說那名嬰兒是因患肺炎而被送進醫院的?」 「對。」 那麼醫院裡應當有記錄。「是哪家醫院?」 「那家醫院在1961年被燒毀了。如今是一家新的醫院。」他看到來訪者臉上顯現出沮喪的神色,「先生,你該清楚,你所尋找的資料是28年前的事。許多事情都起了變化。」 塔克心想:無論什麼情況也不能阻止我。不能。我就快找出事實真相了。在什麼地方應該有她的檔案。還有一個地方要調查:孤兒院。 現在他每天都向埃倫·斯科特彙報。 「繼續向我報告亊態的每一步發展。一旦找到那個女孩,一旦,我要立刻知道。」 艾倫·塔克對她音調中的那種急迫情緒感到奇怪。 她好像急需瞭解多年以前發生的某件事情。為什麼?唔,這可以等待。首先我得弄到我正在尋找的證據。 那天上午,艾倫·塔克走訪了那所孤兒院。他朝那間有一群嘈雜的、哇啦哇啦的孩子玩耍的沉悶的公共房間望瞭望,心想:這就是斯科特王朝的那位女繼承人成長的地方,可現在紐約的那條母狼卻擁有著一切錢財和權力。唔,她得和「你的忠實的」分一杯羹呢。不錯,先生,我跟埃倫·斯科特能組成一支特棒的隊伍。 一位年輕的婦女走到他身旁說:「我能幫您什麼忙,先生①?」 ①以下在孤兒院的對話裡「先生」和「夫人」原文均為西班牙語。 他笑了笑。不錯,你能幫我得到十億美元。「我想找這裡的負責人談談。」 「那就是安赫萊斯夫人。」 「她在嗎?」 「在,先生。我帶您到她那兒去。」 他跟著那個女人穿過大廳,走到這幢建築物後部的一間小小的辦公室。 「請進。」 艾倫·塔克走進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後面的那個女人約莫八十來歲。她曾是個大個子,但她的身材蜷縮了,所以看起來仿佛她的身體有一段時間是屬幹另一個人的。她的頭髮灰白而稀疏,但兩眼卻炯炯有神。 「早上好,先生。能為你效勞嗎?你是來收養我們的這些可愛的孩子中的一個的嗎?這麼多令人高興的孩子夠你挑選的。」 「不是,夫人。我是來詢問多年以前送到這兒來的一個孩子的情況的。」 梅塞德絲·安赫萊斯皺了皺眉頭。「我不懂你的意思。」 「一個女嬰被送到你們這兒」——他假裝査看了一張紙條——「時間是1948年10月。」 「這麼久以前的事。現在她不會在這兒了。你知道,先生,我們有規定:凡15歲——」 「不,夫人。我知道她不在這兒了。我想知道的是她被送到這兒來的確切日期。」 「這我恐怕幫不了你的忙,先生。」 他一陣失望。 「你瞧,送到這兒來的孩子這麼多。除非你知道她的名字——」 帕特裡夏·斯科特,他心想。可他大聲說:「梅甘。她的名字叫梅甘。」 梅塞德絲·安赫萊斯喜形於色。「誰也不會忘記那個孩子。她是個魔鬼,每個人都很喜歡她。你知不知道有一天她——」 艾倫·塔克沒有時間聽她講述軼事。他的直覺告訴他,他能得到斯科特家的一份財產的機會近在咫尺。這個嘮叨的老太婆就是這事的關鍵。我對她得耐著點兒性子。「安赫萊斯夫人——我的時間很緊。你們的檔案裡面有嬰兒被送來的日期嗎?」 「當然有,先生。政府要求我們保持非常準確的記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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