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時間之沙 | 上頁 下頁


  神父說:「聽起來好像是有人想讓我們聽聽他的意見。我可以借用一下那個嗎?」

  「借什麼?」

  「你的武器。勞駕。」

  神父一邊說,一邊逼近警衛。然後,他一言不發地拔下脖子上那個大十字架的頭。一把寒光閃閃的銀匕首露了出來,它快如閃電地紮進了警衛的胸膛。

  「你看,孩子,」他從奄奄一息的警衛手中抓過衝鋒槍,「上帝和我決定,你再也不需要這件武器了。以上帝的名義。」海梅·米羅說著,虔誠地在自己身上畫了個十字。

  警衛倒在水泥地板上。海梅·米羅從屍體身上取下鑰匙,迅速打開兩間牢房的門。街上的聲音越來越大了。「我們走。」海梅命令道。

  裡卡多·梅利亞多撿起機槍。「你扮神父真他媽的像極了。連我都差點兒相信了。」他那腫起的嘴唇微微一笑。

  「他們把你們倆折騰苦了,是嗎?別擔心,他們是要為此付出代價的。」海梅摟著他們倆,扶著他們步入走廊。

  「薩莫拉怎麼樣啦?」

  「警衛們把他打死了。我們聽得見他的叫喊聲。他們把他拖到醫院,說他是心臟病發作死的。」

  他們前面是一道鎖著的鐵門。

  「在這裡等著。」海梅說。

  他走近鐵門,對門外的警衛說:「我辦完了。」

  警衛打開門鎖。「您最好快點兒,神父。外面有點兒騷亂——」他這句話永遠說不完了。海梅的匕首插了進去,警衛口裡湧出大股鮮血。

  海梅向那兩個人做了個手勢。「來吧。」

  費利克斯·卡皮奧撿起警衛的槍,他們開始下樓。外面已是一片混亂。警察在瘋狂地到處亂跑,想弄清楚出了什麼事,還要對付院子裡尖叫著的人群——他們連滾帶爬,想躲開發了瘋的牛群。有一頭牛已沖進這幢建築物的前部,撞毀了石門;另一頭牛正撕開地上一名穿制服的警察的身子。

  紅卡車就在院子裡,發動機還在轉著。混亂之中,他們三人幾乎沒引起人們注意;確實有幾個人看見他們逃走了,但他們自顧不暇,根本沒有空管這件事。海梅和他的部下一聲不吭地跳上卡車的後部。卡車飛快開走,驚散了擁擠的街道上驚魂未定的行人。

  民防衛隊是准軍事建制的農村警察部隊,他們身穿綠制服,頭戴黑色漆皮帽,正在枉費力氣地想控制住歇斯底里的人群。駐防省會的武裝警察面對這瘋狂的景象也束手無策。人們正在拼命向各處逃遁,絕望地要躲開那些發怒的牛群。牛造成的危險還不及人們自己造成的危險大,因為他們急著逃命,相互踐踏。奔跑的人群絆倒了老人和婦女。

  海梅驚恐地盯著這駭人的場面。「原來的計劃不是這樣呀!」他大叫道。他無能為力地盯著這場正在進行的大屠殺,卻毫無辦法可以制止它,只好閉上眼睛,不看這個場面。

  卡車到達潘普洛納郊區,徑直向南,把騷亂和嘈雜聲拋在了後面。

  「我們到哪兒去,海梅?」裡卡多·梅利亞多問。

  「托雷外面有一個安全的地點,我們在那兒待到天黑,再往前走。」

  費利克斯·卡皮奧痛得臉都抽搐起來。

  海梅·米羅看著他,臉上滿是同情之色。「我們很快就到了,朋友。」他柔聲說。

  他設法把潘普洛納的可怕景象驅出腦外。

  30分鐘之後,他們到了托雷的一個小村子。他們繞過村子,把車開到山中一幢孤零零的屋子前面。海梅扶著那兩個人從紅卡車的後面下來。

  「半夜時分來接你們。」司機說。

  「帶一個醫生來,」海梅回答說,「把這輛卡車處理掉。」

  他們三個進到屋裡。這是一所農舍,簡樸舒適。起居室裡有火爐,有梁支撐的天花板。桌上有一張便條。海梅看過,對條子上的歡迎詞微微一笑:「我的家便是你的家。」酒櫃上有幾瓶酒。海梅倒了幾杯。

  裡卡多·梅利亞多說:「大恩不言謝了,朋友。為你乾杯。」

  海梅舉起杯子:「為自由乾杯。」

  鳥籠裡一隻金絲雀突然吱喳叫了一聲。海梅走過去,看著它瘋狂地拍著翅膀。看了一會兒,他打開鳥籠,輕輕地把鳥捧出來,送到開著的窗口。

  「飛吧,小鳥,」他輕聲說,「一切有生命的事物都應該是自由的。」

  第02章

  馬德裡

  萊奧波爾多·馬丁內斯首相勃然大怒。這個戴眼鏡的小個子男人說話時全身都在發抖。「非攔住海梅·米羅不可,」他叫著,聲音又高又尖,「你們懂嗎?」他怒氣衝衝地瞪著聚在房裡的其餘六個人,「我們要找的是一個恐怖分子,而整支部隊和所有警察都找不到他。」

  會議是在首相生活和工作的蒙克洛瓦宮召開的。它離馬德裡市中心僅五公里,坐落在沒有路標的加利西亞公路上。這棟建築由綠磚砌成,有鍛鐵製成的陽臺,裝著綠色的百葉窗,每個角上都有警衛塔樓。

  這天又燥又熱,透過窗口,目力所及之處,一股股熱浪升騰起來,就像是魔鬼兵團。

  「昨天,海梅把潘普洛納變成了戰場。」馬丁內斯一拳打在桌子上,「他殺害了兩名獄警,從獄中偷偷救走了他的兩個恐怖分子。他放開了牛群,使許多無辜的人喪生。」

  大家沉默了一陣。

  首相上任時,曾自命不凡地宣稱:「我的第一個行動就是要瓦解那些分離主義組織。馬德裡是偉大的統一體。它把安達盧西亞人、巴斯克人、加泰羅尼亞人和加利西亞人都變成西班牙人。」

  他樂觀得過了頭。強烈要求獨立的巴斯克人有另外的想法,埃塔組織的爆炸、搶劫銀行和遊行示威的風潮,一直是有增無減。

  馬丁內斯右邊的那個人平靜地說:「我會找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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