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命運之星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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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瞞我了,您不可能把事情捂得嚴嚴實實。外界有些傳聞,說由於貴公司要償還已到期的垃圾債券的本金,您的部分產業將瀕臨崩潰。您的投資總額遠遠超過了抵押資產的價值,隨著市場轉疲,卡梅倫集團公司勢必會陷入投資規模過大的麻煩。」 拉臘笑了起來,「這就是大街上流傳的風言風語嗎?請相信我,湯普森先生,明智的辦法就是別去理睬這些愚蠢的謠言。我告訴您我該怎麼辦,我將把公司的財務報表送一套副件給您,這些謠言馬上就會不攻自破。夠滿意了吧?」 「非常滿意。順便問一下,在您的新飯店開張典禮上,我怎麼沒看見您的丈夫?」 拉臘歎了一口氣。「菲剩普很想趕來參加,可不巧的是,他在外地有巡迴演出的合同。」 「大約三年前我曾去聽過一場他的獨奏音樂會,他不同凡響。你們結婚有多久了?」 「一年了。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我是個很幸運的女人。我經常出差,菲利普也是的。每當我不在他身邊的時候,無論我在哪裡,都可以聆聽他的唱片。」 湯普森微笑著。「而無論他在哪裡,都能欣賞到您的建築傑作。」 拉臘放聲大笑。「您過獎了。」 「這是事實,不是嗎?您在我們的國家裡到處建造樓宇:您擁有公寓大廈、辦公大廈、旅館聯號……您是怎麼幹出來的?」 她粲然一笑,「用鏡子。」 「您是一個謎。」 「我是嗎?為什麼?」 「您看,此時此刻,您是紐約最有爭議然而也是最成功的建築家。這座城市裡有一半建築物的銅牌上鑄有您的名字。您還在建造世界上最高的摩天大廈。您在一個傳統上屬男性統治的領域裡,取得了輝煌業績。」 「這使您不安了嗎?湯普森先生?」 「這倒沒有。使我不安的是,卡梅倫小姐,我無法描繪您的形象。當我向兩個人打聽您時,卻得到了三種不同的答案,每個人都承認您是位傑出的商界女性,我是說,您的成功並非像神話故事裡寫的那樣一蹴而就。我本人就很瞭解建築工人,他們都是些非常粗魯、倔強的傢伙。像您這樣一個女子,是怎麼讓他們服服帖帖的?」 她嫵媚一笑,「沒有女人像我這樣。說正經的吧,我的辦法十分簡單,我只雇傭行家裡手,然後付給他們豐厚的薪水。」 太簡略了,湯普森心裡想,太輕描淡寫了。看來她是不會對我講實話了。他決定轉換採訪的角度。 「眼下每一本雜誌和畫報都報道了您的成功,我想寫一篇與眾不同的專訪。外界很少看到介紹您身世背景的文章。」 「我對自己的身世感到自豪。」 「很好,讓我們就談談這個話題吧。請問您是怎麼步入房地產開發業的?」 拉臘微笑著。他能感覺出這微笑是發自內心的,她看上去忽然變成了小姑娘。 「靠基因。」 「您的基因?」 「我父親的。」她指著身後牆上的一幅肖像,畫面上是一位英俊的男子,雄獅般的腦袋上披滿了銀絲。「這是我的父親——詹姆斯·休·卡梅倫。」她語調柔和,「是他造就了我的成功。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是父親把我撫養成人。我的父母很早就告別了蘇格蘭,移民到了新斯科舍,也就是新蘇格蘭的格萊斯灣。」 「格萊斯灣?」 「那原是加拿大佈雷頓角東北部的一個漁村,位於大西洋海岸。早期去那裡的法國拓荒者給它取了這個名字,意思是冰灣。再來點咖啡?」 「不用,謝謝。」 「我的祖父在蘇格蘭擁有許多土地,父親獲得的土地比祖父還多,他很富有。我家在莫利奇湖有自己的城堡,我8歲就有了自己的坐騎,全家住在一個很大的房子裡,有許多僕人,我穿的衣服都是從倫敦買來的。這種生活對一個小女孩來說,就像童話一樣美。」 她娓娓而談,往事的回憶使她百感交集。 「冬天我們去溜冰或者去觀看曲棍球比賽,夏天就到格萊斯灣的湖泊裡游泳。那裡的廣場上和威尼斯式花園裡還經常舉辦舞會。」 這位記者忙碌地做著筆記。 「我的父親先是在埃德蒙頓,然後是在卡爾加裡和安大略投資造樓蓋屋,房地產業對他來說好比一場酷愛的遊戲。當我還很年輕的時候,他就教我,於是我也愛上了這種遊戲。」 她話音裡滿懷深情。「您必須理解某種東西,湯普森先生。我幹這一切,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用磚瓦鋼材做遊戲,而是為了人。我引以自豪的是能為他們提供一個舒適的作息場所,一個養家活口、體面生存的地方。我父親對此看得非常重要,我也繼承了他的信念。」 休·湯普森仰起頭向道:「您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房地產投資的情形嗎?」 拉臘向湯普森探過身去,「怎麼不記得?在我18歲生日那天,父親問我想要一件什麼樣的生日禮物。當時格萊斯灣湧入了許多新來的移民,鎮子裡變得越來越擁擠。我覺得這個小鎮應該為這些移民建造更多的住房,於是對父親說,我想造一幢小型公寓。父親作為生日禮物給了我一筆錢,僅僅兩年功夫,我就將錢還給他,然後向銀行貸款建造了第二幢建築。當我21歲時,已經擁有了三處房地產。」 「您父親想必為您感到十分驕傲。」 拉臘臉龐上又一次蕩漾起暖融融的笑意。「是的,他為我取名拉臘。這是個古老的蘇格蘭名字,是從拉丁語衍生出來的,意思是『著名』。從小,父親就對我說:『拉臘,將來你會成名的。』」她的笑意忽然遠去了。「他死於心臟病,去世得太早了。」停頓片刻後她說:「我現在每年都要去蘇格蘭給他掃墓。失去他以後,我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在故宅裡住下去,便決定搬往芝加哥。在那裡,我萌發了蓋一家購物飯店的主意,就說服了當地一位銀行家貸款給我。那家小飯店造好後生意非常興隆。」她聳了聳肩,「至於後來的事,套用一句老生常談的話,俱往矣。我想,如果讓一位精神分析學者來分析我,他絕不會認為我是為了自己才創建了這麼一個龐然企業。在某種方式上,這是我奉獻給父親的一份神聖敬意。詹姆斯·卡梅倫是我平生所知道的最了不起的人。」 「您一定非常非常愛他。」 「是的,他也非常地愛我。」她的唇角露出了一絲笑意,「我聽說在我出世的那天,父親請格萊斯灣的每一個男子喝了一杯酒。」 「那麼,真正說起來,」湯普森說,「一切都是從格萊斯灣開始的?」 「是這樣,」拉臘柔聲說,「一切都是從格萊斯灣開始的,就是在那兒,大約40年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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