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裸臉 | 上頁 下頁
二〇


  賈德環顧四周,想找個坐的地方。最後,他終於從一張破爛不堪、看上去污穢肮髒的安樂椅上挪開一堆舊健身器械和春宮雜誌,提心吊膽地坐了下來。滿身肥膘的莫迪坐進一張特大號的搖椅:「清說吧,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賈德明白自己這一步走錯了。通過電話,他小心翼翼地通報了自己的全名,這姓名最近幾天已屢屢出現在紐約報紙的頭版頭條新聞裡。他原想挑選一位沒有聽說過自己的私人偵探,所以才選擇了地處偏僻的莫迪先生。可現在……他搜腸刮肚,想找個理由溜走。

  「是誰推薦了我?」莫迪探問。

  賈德猶豫了,他不想得罪他:「我從電話簿裡的職業分類項中找到你的姓名。」

  莫迪哈哈大笑,說:「我不知道離了職業分類項,我還能有何用處。這玩意兒是自從穀物釀酒以來,最偉大的發明創造。」他又大笑一聲。

  賈德站起來。他是在同一個白癡打交道。

  「很抱歉,佔用了你的時間。」他說,「我想先考慮一下再……」

  「當然,當然羅!我明白了。」莫迪說,「不過,既然你約了我,你就得付款。」

  「沒問題。」賈德邊說便從口袋裡掏出鈔票,「多少錢?」

  「五十美元。」

  「五十?」賈德剛要發作,又忍住了。他氣衝衝地抽出鈔票,塞金莫迪手中。

  莫迪仔細地將錢數了一遍,最後抬起頭來說:「多謝了。」

  賈德大步朝門口走去。

  「醫生……」

  賈德轉過身。莫迪正仁慈地對著他微笑,一邊把錢塞進腰包。

  「既然你被敲了五十美元的竹杠,」他溫柔地說,「不妨還是坐下來,告訴我有什麼為難的事。我一向認為,最有意義的事是卸掉壓在胸口上的擔子。」

  這簡直是嘲弄,來自這個愚蠢胖子的嘲弄!賈德幾乎要哭出來。要知道,他一生都奉獻給了解除人們胸口重壓的神聖事業。他打量了莫迪一陣子,說,還是不說?說了,自己會失去什麼?說給這個陌生人聽聽,或許還有點用處吧?賈德慢慢踱回到那張椅子,坐下來。

  「醫生,你好象擔負著整個世界的重壓,我一向認為,四個肩膀比兩個強。」

  賈德不知道還得忍受莫迪多少格言警句。

  莫迪注視著他:「來這兒幹什麼?為女人?或者是為金錢?我一向認為,只要擺脫了女人和金錢,就解決了世上絕大部分的麻煩事。」莫迪仍舊兩眼死死地盯住他,等他回答。

  「我——我想,有人正企圖殺害我。」

  藍眼珠子閃閃發亮了:「是你在想?」

  賈德撇開它的問題:「也許你能告訴我,誰是專門偵破這類案子的。」

  「當然可以。」莫迪說,「此人名叫羅曼·莫迪,全國一流。」

  賈德無可奈何地長歎一聲。

  「為什麼不講給我聽聽呢,醫生?」莫迪建議道,「看咱們倆人能不能一道理出個頭緒來?」

  賈德禁不住笑了,這話聽起來多象他自己對病人的口氣啊!「躺下,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為什麼不這樣做呢?他深吸一口氣,儘量簡略地把最近幾天發生的事告訴了莫迪。他講話時,忘記了莫迪的存在,而是在對自己說話,描述接連發生的為難事。他小心地回避自己神志是否正常的擔憂心理。講完後,莫迪高興地看著他。

  「你的麻煩真實奇特少有。要麼是有人要蓄意謀殺你,要麼是你正在逐步變成一個神經分裂型的妄想狂患者。」

  賈德驚訝地抬頭一望,羅曼·莫迪第一炮就打響了!

  莫迪繼續說道:「你說有兩位偵探在辦這案子,你記住他們的姓名嗎?」

  賈德猶豫了,他不太願意過分地指望這個人,他只想離開這裡。他答道:「安吉利和麥克銳佛中尉。」

  莫迪臉上閃過一絲幾乎察覺不出的表情變化。

  「有人有任何理由要殺你嗎,醫生?」

  「不清楚。據我所知,還沒有任何仇敵。」

  「嗨,得了吧,每個人周圍都有仇敵。我一向認為,正是仇敵,才給生活增添了一點風趣。」

  賈德盡力壯起膽子。

  「結過婚嗎?」

  「沒有。」賈德回答。

  「同性戀呢?」

  賈德歎了一口氣:「瞧,所有這些事,警察都問過一遍了,而——」

  「是的,不過現在你付給我錢,請我幫忙。」莫迪並未感到不快。

  「欠人錢嗎?」

  「欠有每個月該付的帳。」

  「你的病人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嗯,我一向認為,要想得到海貝,就得下到海邊。你的病人都是些瘋子傻子,對嗎?」

  「不對。」賈德不客氣地說,「他們是有病的人。」

  「是自己無法對付的感情上的病。會不會其中有一個人有意跟你過不去呢?無緣無故或者憑想像要找你報仇算帳?」

  「可能,但有一個病人除外。決大部分病人我都照看了一年多,在這段時間裡,我瞭解他們,就象人們互相瞭解一樣。」

  「他們從部隊你發火嗎?」莫迪率直地問。

  「有時候會。不過,我們要找的不是一個會發怒生氣的人,而是一個要行兇殺人的妄想狂。他至少已經殺了兩個人,而且幾次企圖殺掉我。」他頓一下,又說,「如果我有這樣一個病人,而又看不出這一點來,那麼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我只不過是世界上最無能的精神分析學家。」

  他抬頭看見莫迪正在打量他。

  「我一向認為,先要搞清楚必須首先搞清楚的事。」莫迪愉快地說,「必須首先搞清楚的是:是有人想幹掉你,還是你自己瘋了。對嗎,醫生?」他突然大笑起來,以此沖淡談話中惱人的成份。

  「結果呢?」賈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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