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鏡子裡的陌生人 | 上頁 下頁
二二


  「米莉很愛你。」

  托比眨了眨眼。可以命定,他這話有點不對味。這個老頭瞧著他,兩隻眼一閃一閃地。

  「我——我很抱歉,」托比不知所措地說。「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艾爾·凱魯常溫和地微微一笑。「米莉很愛你。是她告訴我的。」米莉?是凱魯索的妻子嗎?是他的女兒嗎?托比正要開始說話,可是凱魯索阻止了他。

  「她是一位了不起的姑娘。我同她在一起三四年了。」他轉向那兩個人。「四年吧?」那兩個人點了點頭。

  艾爾·凱魯索又轉向托比。「我很愛這個姑娘,托比。我真為她神魂顛倒。」托比感到他臉上的血液在向上湧。

  「凱魯索先生——」艾爾·凱魯索說:「米莉和我達成了一項協議。除了我和我妻子的事以外,我不騙她;她凡事都告訴我,不騙著我。」他瞧著托比,這一次,托比從他那胖乎乎微笑的臉上,看到了某種東西,這使他的血都變涼了。

  「凱魯索先生——」

  「你瞭解點情況,不是嗎,托比?你是頭一個使她騙我的人。」他又轉向桌子旁的那兩個人。

  「這是千真萬確的吧?」

  那兩人點了點頭。

  托比一說話,他的聲音就顫抖起來。

  「我——我——我向上帝發誓,我不知道米莉是您的女朋友。如果我知道一丁點兒,我就不會動她一動。我甚至在離她一英里之外就停下來,凱魯索先生——」

  這位小聖誕老人瞧著他說:「艾爾,你叫我艾爾吧。」

  「艾爾。」說這兩個字的聲音很尷尬,托比感覺到汗水正從他的兩臂往下流。「艾爾,你看,」他說。「我——

  ——我——我決不再見她了。決不。請相信我,我——」

  凱魯索一直瞧著他。「嗨!我不認為你在聽我說話。」

  托出強忍著。「聽著呢,我聽著呢。您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著呢。您不必煩惱——」

  「我說了,這個姑娘很愛你。如果她需要你,那麼,我就可以讓她得到你。我願意讓她幸福。明白了嗎?」

  「我——」托比頭都暈了。有一陣功夫,他的確認為,坐在他對面的那個人是在尋釁報復。但又恰恰相反,艾爾·凱魯索似乎的確想把他的女朋友奉獻給他。托比感到一陣有趣,幾乎大笑了出來。「耶穌啊,艾爾,」托比說。「真的麼,您究竟要幹什麼呀?」

  「要看米莉想要什麼。」

  「嗷。看米莉想要什麼?」

  「我知道你是一個痛快的人,」艾爾·凱魯索說·他轉過臉對桌子旁那兩個人說道,「我是不是和你們說過托比·坦波爾是個痛快人?」

  那兩個人點了點頭,一聲不響地喝他們的可口可樂。

  艾爾·凱魯索站了起來,那兩個人也隨著站了起來,在他身旁一邊站一個。

  「我親自來張羅這次婚禮,」艾爾·凱魯索說。「我們將把摩洛哥飯店的那個大宴會廳租下來。

  你什麼也不用管,我來準備一切。」托比好象在從很遠的地方聽著這些話,這些話象一陣風突然刮進了他的耳朵。雖然他心裡記住了艾爾,凱魯索所說的話,但是,他完全無法理解。

  「等—等,」托比表示異議。

  「我——我不能——」凱魯索用力將托比的肩磅拍了一下。

  「你很幸運。」凱魯索說。「我的意思是說,如果米莉沒有說服我,說你們兩個確實在真心相愛;如果我認為你對待她,就象對待一些廉價的妓女那樣,那麼,整個事情的結果就會截然不同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托比發現,他自己不由自主地抬頭看著那兩個穿黑衣的人,而這兩人也同時點了點頭。

  「禮拜六你在這兒的演出就要結束了,」艾爾·凱魯索說。「我們就把結婚典禮放在禮拜天吧。」

  托比的喉嚨都幹了。

  「我——我——這件事是——艾爾,我恐怕還有一些預約演出。我——」「他們會等一等的,」那張胖臉又笑了,「現在我親自去給米莉置辦一套結婚禮服。再見,托比。」托比站在那兒。那三個人影早已消失了很久。托比還朝著那個方向愕著看。

  他根本一點也不清楚米莉到底是誰。

  第二天早晨,托比的恐懼感已消失了。他並沒有介意昨天發生的那件出乎意料的事。因為,這已經不是艾爾·凱波思的時代了。他不願意和誰結婚的話,誰也不能強迫他去結婚。艾爾·凱魯索不像是個下賤的、強橫的流氓;他是一位可尊敬的飯店老闆。托比對此事想得越多,就越覺得滑稽可笑。他越不斷地添枝加葉地想,就越發覺得有意思極了。當然,他確實不曾被凱魯索威脅住。但是,如果他果真把此事說成是受到了恐嚇:我站起來,走到這張桌子那兒,凱魯索和那六個打手站在那兒,是嗎?他們腰裡都鼓鼓囊囊的,可能都帶著槍。嗷,是了,這會成為一個很好的故事的。他甚至可以把這件事編成一個有趣的節目。

  不過,這一個禮拜的餘下幾天,托比卻避開了游泳池和夜總會,避開了所有的姑娘們。他倒不是害怕艾爾·凱魯索,可是,為什麼要做無謂的冒險呢?托比曾想,禮拜天中午乘飛機離開拉斯韋加斯。但他改變了主意。禮拜六晚上,他租了一輛車,讓車子開到賓館後面的露天停車場,在那裡等他。在他下樓作最後一次演出之前,他已把行李收拾好了,以便演出一結束,馬上飛往洛杉磯。他準備避開拉斯韋加斯一段時間。何況,如果艾爾·凱普索確實認真的話,那麼,克裡夫敦·勞倫斯會出面調停此事的。

  托比閉幕的這場演出非常感人。他得了一個滿堂彩,這在他還是第—次。他站在舞臺上,體會著來自觀眾的浪潮般的掌聲,心中有說不出的快活。觀眾要求再來一個,他又重演了一次,然後匆匆上樓。這三個星期,是他一生中是最難忘的。在這短短的時間裡,他從默默無聞的小人物,一躍而為搞上了艾爾·凱魯索的情婦的大明星,漂亮的姑娘們爭著與他同床,觀眾歡迎他,大飯店需要他。他得到了這一切,但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他把他的房門的鑰匙拿出來,正要開門,只聽見一聲熟悉的聲音:「來吧,小夥子。」托比慢慢地走進房間。艾爾,凱魯索和他的那兩個朋友,已在屋裡。托比脊背後嗖地麻了起來。但是,問題不大。凱魯索仍然微笑著說:「今天晚上你演得真妙極了,托比,的確妙極了。」托比稍稍松了口氣,「這裡的觀眾太好啦。」凱魯索的棕色眼睛閃了閃,說道:「你使他們成為好觀眾,托比。我告訴你,你真有天才。」「多謝,艾爾。」他希望他們馬上離開,以便他可以上路。

  「你工作很努力,」艾爾·凱魯索說。他轉臉對他的兩個扈從說道,「我不是說過,我沒有看見誰工作的這麼努力,是不是?」那兩個人點點頭。

  凱魯索又轉過來對托比說:「嘿——米莉有點貴怪你沒去找她。我告訴她,那是因為你工作太忙了。」「是這樣,」托比迅速回答。「你能理解我,我很高興,艾爾。」艾爾溫和地笑了笑,說:「當然,可是你知道,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麼沒有來電話,打聽婚禮在什麼時候舉行。」

  「一早我就要去問。」艾爾·凱魯索笑著帶有責問的語氣說:「從洛杉磯來電話嗎?」托比感到一陣焦急。「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呀,艾爾?」凱移索不再笑了,明顯帶著不滿與威脅的聲調:

  「你把你的箱子都收拾好了,」他耍弄地提了提托比的臉蛋說:「我已經跟你說過了。誰要傷害米莉,我就要把他置於死地。」

  「你等等!當著上帝的面說,我沒有——」

  「你是個好小夥子,但是你很笨,托比。我猜想,——天才都是這樣的吧,啊?」托比瞧著那一張胖胖的、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不知說什麼好。

  「你得相信我,」艾爾·凱魯索甕聲甕氣地說。「我是你的朋友,我不會允許壞事發生在你的身上,不過那是為了米莉。可是,如果你不聽我的話,我有什麼辦法呢?

  你知道,你怎麼能使倔驢子也得聽話嗎?」托比搖了搖頭,一聲不吭。

  「先給他幾板子,讓他腦袋清醒清醒。」托比感到一陣恐懼上了身。

  「你的哪只胳膊好用?」凱魯索問他。

  「我的——右胳膊,」托比咕咕嚕嚕地回答。

  凱魯索友好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對那兩個人說:

  「弄斷了它。」這兩個人中的一個,也不知從哪裡亮出一根外麵包著一層橡皮的鐵棍。兩個人開始向托比步步逼近。突然一種恐懼感象河水突然氾濫,一發不可控制,至使他的全身都發起抖來。

  「看在耶穌份上,」托出一陣茫然,不自覺地說:「你們不能這麼作。」

  兩人中的一個,狠狠地朝他的肚子給了一下。緊接著,鐵棍抽在他的右胳膊上,他頓時感到一陣劇痛,痛徹骨髓。他被擊倒在地上,疼得蜷成一團。他想喊叫,但是喊不出來,他抬起頭來,用流淚的眼晴看—看艾爾·凱魯索站在那裡,微笑著低頭看著他。

  「我對你的提醒夠用了嗎?」凱魯索溫和地問他。

  托出痛苦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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