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假如明天來臨 | 上頁 下頁
七〇


  食譜包括六道菜。特蕾西注意到,阿爾勃托·佛納提吃光了每道菜,還把妻子盤中剩下的全數報銷。邊吃,他還不停的說話。

  「你大概是位演員?」他問特蕾西。

  她大笑。「不,我只是一個旅遊者。」

  他向她微笑。「美人,你的美貌足以使你成為一名演員。」

  「她說過她不是演員。」西爾文娜尖刻地說。

  佛納提對她置若罔聞。「我生產故事片,」他對特蕾西說,「你一定聽說過,《野人》、《巨人與超級女性》……」

  「我看的影片不多,」特蕾西歉意地說。她感到他的胖腿在桌子底下抵住她的腿。

  「也許,我可以設法讓你看幾部我的影片。」

  西爾文娜氣得臉色蒼白。

  「你去過羅馬嗎,親愛的?」他的腿挨著特蕾西的皮膚上下移動。

  「是這樣,離開威尼斯後,我預備去羅馬。」

  「好極了!我們可以在一起吃飯,是不是?」他向西爾文娜投去迅速的一瞥,又說,「我們在愛頻大道旁邊有一座可愛的別墅,占地十英畝——」他的手臂在桌面上一揮,把一隻碗碰翻,裡面的肉湯潑灑到他妻子的膝頭上。特蕾西無法斷定,他這一舉動是不是有意的。

  西爾文娜·羅娣突地站起身,看了一眼遍灑在裙服上的油漬。「哎喲!」她尖叫道,「看你做了些什麼!」

  她忿忿然沖出餐車,所有的眼光都投向她的背影。

  「真遺憾,」特蕾西喃喃地說,「那套服裝很漂亮。」這個人這般待他的妻子,她真想摑他一記耳光。他的妻子遠遠配得上她所擁有的每一克拉珠寶,特蕾西想。

  他暗歎一聲,說:「佛納提又得為她買一件。對她的舉止不必介意,她非常忌妒佛納提。」

  「我想,她這樣做一定有充足的道理。」特蕾西莞爾一笑,掩飾住話中的嘲諷口吻。

  他凝視她。「是這樣,女人常常發現佛納提很具魅力。」

  面對這矮胖的浮誇男人,特蕾西險些失聲大笑。「我能看得出。」

  他把手伸過桌面,握住她的手。「佛納提喜歡你,」他說,「佛納提非常喜歡你。你的職業是什麼?」

  「秘書。我積蓄下所有的收入,就是為了這趟旅行。我希望在歐洲找到一個有意思的工作。」

  他的一雙凸眼在她身上掃視一番。「你不會有問題,佛納提向你保證。只要對他好的人,他一定會報答。」

  「您真好。」特蕾西羞赧地說。

  他壓低嗓門。「也許今晚我們可以在你的房間討論這件事?」

  「那不大合適吧?」

  「為什麼?」

  「您太有名氣,車上所有的人大概都認識您。」

  「自然。」

  「如果您到我的房間去——嗯,我想,一些人恐怕會產生誤解。當然,如果您的房間離我的房間不遠……您在哪個房間?」

  「E70。」他望著她,眼中充滿希冀。

  特蕾西籲一口氣。「我在另一節車廂。我們何不在威尼斯見面?」

  他喜形於色。「妙極了!我妻子大部分時間都躲在家裡,她的臉怕太陽。你從前去過威尼斯?」

  「沒有。」

  「啊。我要帶你去托塞羅。那是一座美麗的小島,上面有一個極好的餐廳,它也是一家小飯店。」他的雙眸放光,「很幽靜。」

  特蕾西慢慢耳濡目染會意地朝他一笑。「一定會很有意思。」她垂下眼瞼,仿佛過於興奮而不知所措。

  佛納提傾過身子,緊緊握住她的手,醺然而悄聲說:「你還不知道真正有意思的是什麼呢,親愛的。」

  半個小時後,特蕾西回到自己的房間。

  ***

  東方快車在寂靜的夜間奔馳,路過巴黎、迪讓和瓦拉貝。乘客都已進入夢鄉。他們在前一天晚上已交出護照,因此,一切邊境手續都由列車員代辦。

  淩晨三點半,特蕾西悄悄離開了她的房間。這是關鍵的時刻。火車即將越過瑞士邊境,於早上五點二十一分到達洛桑,九點一刻到達意大利米蘭。

  特蕾西身穿睡衣睡褲,手裡拎著一隻海綿橡皮包,來到走廊上。她全身神經繃緊,脈搏遽跳,又進入那熟悉的興奮狀態。火車房間裡沒有馬桶,衛生間在車廂的兩端。特蕾西已準備好,一旦有人問她,就說去衛生間。但她沒有遇上任何人。列車員和侍者都在利用淩晨的鐘點補償睡眠。

  特蕾西順利地來到E70號房間。她迅速轉動了一下門把,裡面鎖著。於是,她從海綿包裡掏出一個金屬器物和一個帶噴頭的小瓶,旋即進入工作。

  十分鐘後,她重新返回自己的房間,三十分鐘後,她已酣睡入夢,一抹笑意停佇在她剛剛擦洗過的面頰上。

  ***

  早上七點鐘,在東方快車到達米蘭前的兩個小時,列車中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叫聲。聲音來自E70號房間,震醒了整個車廂的乘客。人們紛紛從房間探出頭來,察看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名列車員迅即穿過走廊,進入E70號。

  西爾文娜·羅娣正在歇斯底里。「來人那!」她死命地喊,「我所有的珠寶都不見了!這列瘟車到處都是賊!」

  「請鎮靜一下,夫人,」列車員祈求說,「上一次——」

  「鎮靜!」她的聲音提高八度,「你怎敢讓我鎮靜下來,你這個蠢貨!有人偷了我價值一百萬元的珠寶!」

  「這會是怎麼發生的呢?」佛納提質問列車員,「門是鎖著的,我佛納提睡覺極輕,如果有人進來,我立刻就會醒來。」

  列車員長歎一聲。這是怎麼發生的,莫過於他瞭解得最清楚,因為這種事過去也曾發生過。晚間,竊者潛入走廊,用乙醚噴灑在鎖孔中,對於懂行的人來說,門鎖恰若兒童的玩物。他悄悄進入房間,把門關好,掠走所需之物,再偷偷返回自己的房間,熟睡的被竊者壓根兒不會察覺。但這次盜竊有一點卻與過去的有所不同。竊者在抵達終點站後容易被發現,因此每每在作案後離車出逃。而這次卻不同,案情發生後,並沒有一個乘客下車。這說明珠寶仍在火車上。

  「不必擔心,」列車員向佛納提夫婦保證說,「你們能找回珠寶,竊賊仍在車上。」

  說罷,他立即去給米蘭警察局掛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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