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假如明天來臨 | 上頁 下頁
四七


  梅爾文·德爾金警官在海崖警察部隊幹了十年了。海崖是一個平靜的城鎮,警察的主要工作是處理毀壞他人財產的行為、為數不多的偷車事件和星期六晚上偶然發聲的酒後爭執。但貝拉米家的報警鈴聲卻另當別論。德爾金警官之所以參加警察部隊,正是為了防止這一類犯罪活動。他認識洛伊斯·貝拉米,知道她收藏了許多值錢的名畫和珠寶。由於她不在家,他每隔一段時間就專門到她家巡視一遍,因為這幢房子是盜賊們垂涎三尺的目標。看來,德爾警官想,我終於要逮著一個了。當無線電的呼叫聲從保安公司傳來時,他正好離這兒不遠。這回我可要露一手了,他嗎的,好好地露一手。

  德爾警官又按了一下門鈴。他希望能在他的報告裡寫上,他是按了三次門鈴才破門而入的。他的夥伴已埋伏在屋後,盜賊絕無逃脫的可能,誰也逃不出梅爾文·德爾金的手心。

  正當警官要第三次按門鈴時,門突然打開了。他站在那裡目不轉睛地看著。門口出現了一個穿著睡衣的女人,那睡衣完全透明,裡面的一切暴露無遺。她臉下塗滿了面部按摩膏,頭髮塞在卷髮帽裡。

  她問:「到底出什麼事啦?」

  德爾警官咽了一下口水:「我……您是誰?」

  「我叫愛倫·布蘭其,是洛伊斯·貝拉米的客人,她到歐洲去了。」

  「我知道。」警察被弄糊塗了,「她可沒告訴我們她有客人住在這裡。」

  門口的那個女人會意地點點頭:「洛伊斯辦事不就是這樣嗎?請原諒,我可忍受不了這聲音。」

  德爾金警官看著洛伊斯·貝拉米的客人把手伸到警報器的按鈕上,按照密碼的順序依次按了按鈕,鈴聲止住了。

  「好了,」她長出了一口氣,「我真說不出見到您有多高興。」她的笑聲有點發顫,「我剛要上床,警報器就響了。一定是有賊進來了,但這兒只有我一個人,僕人們中午就走了。」

  「如果我們進去查看一下,您不會介意吧?」

  「求求你們,一定要好好查查!」

  僅用了幾分鐘,那警官和他的夥伴就查清沒有人藏在屋裡。

  「一切都清楚了,」德爾金警官說,「完全是一場虛驚。警報器一定是出了什麼毛病,這些電子裝置有時就是靠不住。我會通知保安公司,讓他們來檢查一下整個系統。」

  「那太好了。」

  「好了,我們該走了。」那警官說。

  「非常感謝你們的到來,我現在放心了。」

  她的體型真美,德爾金警官想。他真想知道摘下面部按摩膏和卷髮帽之後,她是什麼樣。「布蘭其小姐,您要在這兒住很久嗎?」

  「再住一兩個星期,我要等洛伊斯回來。」

  「如果您需要我幫忙的,只管說一聲。」

  「謝謝,我會的。」

  警車剛一消失在夜幕中,特蕾西頓覺渾身無力。她急忙走到樓上,洗去她在浴室裡找到的面部按摩膏,除去洛伊斯·貝拉米的卷髮帽和睡衣,換上自己的黑罩衫。從前門離開時,她又重新將警報器恢復了原狀。

  只是在回曼哈頓的路上,她才為自己的冒險行動大吃一驚。她格格地笑了起來,接著又轉為無法控制的、渾身顫抖的大笑,終於不得不把車子停在路旁。她一直笑到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這是她一年來頭一次開懷大笑,她感到痛快極了。

  17

  直到全國鐵路旅運公司的火車駛出賓夕法尼亞火車站之後,特蕾西才開始鬆弛下來。在此之前的每一秒鐘,她都在等著一隻沉重的手抓住她的肩膀,等著一個聲音:「你被逮捕了。」

  她留心觀察著其他乘客上火車,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但特蕾西仍然提心吊膽。她一再說服自己相信,這次盜竊不可能那麼快就被人發現,而且即使發現了,也沒有任何線索能把此事與她聯繫起來。唐拉德·摩根會帶著二萬五千美元在聖路易斯等候。那是她可以盡情享用的二萬五千美元啊!她得在銀行幹上一年才能賺到這麼多錢。我要去歐洲,特蕾西想,去巴黎。不,不去巴黎。我和查爾斯曾打算去那裡度蜜月。我要去倫敦。在那兒,我就不是罪犯了。不知怎地,剛才的經歷使特蕾西感到像是換了一個人,她仿佛獲得了新生。

  她鎖上廂房的門,取出鹿皮包,將它打開。一道光彩奪目的小瀑布瀉到她的手上:三顆很大的鑽石,一枚祖母綠飾針、一隻藍寶石手鐲、三對耳環和兩條項鍊——一條是紅寶石的、一條是珍珠的。

  這些珠寶絕對不止一百萬美元,特蕾西驚奇地想。當火車隆隆地駛過田野時,她靠在座位上,回想起那天晚上的經歷。租汽車……驅車駛往海崖……寧靜的夜晚……關掉警報器……進入房間……打開保險箱……震耳欲聾的警鈴聲以及警察的出現。他們沒有想到,那個身穿睡衣、臉上塗著面部按摩膏、頭上戴著卷髮帽的女人正是他們要找的盜賊。

  現在坐在駛往聖路易斯的車廂裡,特蕾西得意地笑了。她體味著瞞過警察的快樂。處在危險的邊緣,會使人產生一種奇妙的興奮感。她覺得自己勇敢、機智、不可戰勝,那感覺真是妙不可言。

  有人敲了一下門。特蕾西趕緊把珠寶放回鹿皮包裡,然後又把那皮包放進她的手提箱。她拿出車票,給列車員打開門。

  兩名身穿灰色套裝的男人站在過道上。一個看上去三十來歲,另一個顯得比他大十歲左右。那年輕一點的男人長得很帥,有一幅運動員的體格,下巴堅挺,小鬍子修剪得非常整齊。他戴著一副角質邊框的眼鏡,眼鏡下是一雙聰慧的藍眼睛。年長的那一位有一頭濃密的黑髮,身材又矮又胖,長著一雙冷冰冰的棕色眼睛。

  「有事兒嗎?」特蕾西問。

  「是的,小姐。」那年長一點的男人說。他掏出皮夾,接著舉起一個身份證:

  聯邦調查局

  合眾國司法部

  「我是偵探丹尼斯·特雷富。這位是偵探湯姆·鮑沃斯。」

  特蕾西突然感到嘴裡發幹。她強笑了一下。「我——我不明白。出什麼事了嗎?」

  「是的,小姐,」那年輕一點的偵探說。他帶有柔和的南部口音,「幾分鐘前,這列客車已駛進了新澤西州。把贓物運過州界是觸犯聯邦刑法的行為。」

  特蕾西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眼前出現了一層紅色的薄霧,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了。

  丹尼斯·特雷富——那年紀大一點的男人說:「請你把行李打開好嗎?」這不是問話,而是命令。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設法把他們鎮住。「那不行!你們怎麼敢這樣闖進我的廂房!」她氣憤地說,「難道你們就會——就會打擾無辜的公民嗎?我可要叫列車員了。」

  「我們已經跟列車員談過了。」特雷富說。

  她的威脅沒起作用。「你——你們有搜查證嗎?」

  那年輕一點的男人文雅地說:「我們不需要搜查證,惠特裡小姐。我們很清楚您的做案經過。」他們甚至知道她的名字。她已落入陷阱,無路可逃了。

  特雷富站在她的手提箱前,把它打開,阻止是毫無作用的。特蕾西看著他把手伸進去,掏出了那個鹿皮包。他打開皮包,看著他的夥伴,點了點頭。特蕾西突然感到渾身無力,癱倒在座位上。

  特雷富從衣袋裡掏出一張單子,照著單子核對了皮包裡的東西,然後把皮包放進他的衣袋。「湯姆,都在這兒了。」

  「你——你們怎麼發現的?」特蕾西痛苦地問。

  「無可奉告,」特雷富回答說,「你被逮捕了。你有權保持沉默,有權在律師來之前什麼也不說。你現在說的任何話都可能被用作對你進行指控的證據。懂了嗎?」

  她的回答是一聲低沉的「是」。

  湯姆·鮑沃斯說:「我對此感到抱歉。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您的背景,我實在感到抱歉。」

  「天哪,」那年紀大的男人說,「這可不是社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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