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假如明天來臨 | 上頁 下頁
二四


  每天晚飯後,犯人們可以在娛樂室呆上一個小時。她們可以在那裡看電視、聊天或閱讀近期的雜誌和報紙。一天,特蕾西正隨便翻著一本雜誌,一張照片突然映入她的眼簾。那是一張查爾斯·斯坦厄普挽著他的新娘,笑容可掬地從教堂走出來的結婚照片。特蕾西的頭嗡的一聲。看著這張照片,看著洋溢在他臉上的幸福的微笑,她心中充滿了痛苦,而這痛苦又逐漸變為憤怒。她曾經打算跟這個男人生活一輩子,他卻拋棄了她,讓他們把她毀掉,讓他們的孩子死去。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那是一場夢。這張照片才是現實。

  特蕾西猛地合上了雜誌。

  ***

  探監的日子裡,很容易知道哪些犯人將有朋友或親人來探望她們。這些犯人會洗上一個澡,換上新衣服,然後再打扮一番。歐內斯廷經常滿面春風地從會客室回到牢房。

  「我的艾爾總是來看我,」她對特蕾西說,「他在等著我出去。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能給他別的女人給不了的東西。」

  特蕾西掩飾不住內心的慌亂:「你是說……在性的方面嗎?」

  「女人得相信自己的魅力。牆裡面幹的事情與外面毫不相干。在這兒,有時就得需要有一個熱乎乎的身體抱著我們——摸我們,並且說愛我們。這樣,我們就會產生一種被人那個的感覺。至於是不是真的,能否長久,都無所謂。我們圖的就是這個。但是當我到了外面,」——歐內斯廷突然嘻嘻地笑了起來——「我就會變成一個慕男狂,懂嗎?」

  有件事情一直使特蕾西迷惑不解。她決定把它提出來:「歐尼,你一直在保護我。為什麼?」

  歐內斯廷聳了聳肩:「這叫我怎麼說呢?」

  「我真的想知道。」特蕾西小心地選擇著字眼,「其他的每一個你的——你的朋友都是屬￿你的。你叫她們幹什麼,她們就幹什麼。」

  「對,如果她們想保全自己的話。」

  「但我卻是例外。為什麼呢?」

  「你不滿意嗎?」

  「不。我只是有點奇怪。」

  歐內斯廷想了一會兒:「好吧。你有我想要的東西。」她看到特蕾西的表情有些異樣,「不,不是那個意思。寶貝兒,我想要的東西都有了。你有身份。我指的是真正的、地道的身份,就象在《時局》和城鄉》中看到的那些神態自若的太太,全都穿著禮服、用銀茶具喝茶的太太。你是屬￿那一類人的。這兒不是你呆的地方。我不知道你怎麼會在外面碰上倒黴事,但我猜你一定是上了別人的當。」她看著特蕾西,有點膽怯地說,「我有生以來很少見到正派人,而你是其中的一個。」她背過身去,下面的話幾乎聽不清了,「我為你的孩子感到難過。我真地……」

  那天晚上熄燈以後,特蕾西在黑暗中低聲說:「歐尼,我得逃出去。幫幫我吧,求求你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得睡覺了!別說了,聽見了嗎?」

  ***

  歐內斯廷使特蕾西懂得了監獄的秘語。院子裡有一群女人在說話:「這個同性戀狂朝灰女人身上扔褲腰帶,以後你得用長柄勺喂她了……」

  「她本來不長了,但是在一個暴風雨天又被逮著了。一個醉熏熏的警察把她送到屠夫那裡,結果她的起床時間吹了。再見了,紅寶石……」

  特蕾西好象在聽一群火星人說話。「她們說什麼呢?」她問。

  歐內斯廷哈哈大笑去來:「姑娘,你不懂英語嗎?那個搞同性戀的女人『扔褲腰帶』,這意思是說她從小夥子變為『老婆瑪麗』,和『灰女人』——象你這樣的白人——搞到一塊兒去了。她得不到信任,這就是你和她掰了。她『不長久了』,意思是說她的刑期快滿了,但是她在服用海洛英時被一個『醉熏熏的警察』——一個忠於職守、收買不了的警衛——逮著了,並且被送到『屠夫』——那個獄醫——那兒去了。」

  「『起床時間』和『紅寶石』是什麼意思?」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紅寶石』是假釋。『起床時間』是獲釋的日子。」

  特蕾西知道她什麼都等不到。

  ***

  第二天,歐內斯廷·利特爾查普和大個子伯莎之間的正式衝突在院子裡爆發。犯人們正在進行壘球比賽,警衛們在一旁監督。大個子伯莎兩棒都沒有打好,第三棒卻打了一個狠狠地直線球,並跑了第一壘。特蕾西正在那兒守壘,大個子伯莎朝特蕾西猛衝過去,把她撞倒,然後壓在她的身上。她將兩隻手偷偷插進特蕾西的兩腿之間,低聲說:「沒人敢拒絕我。小妞子,今天晚上我要去找你……」

  特蕾西拼命掙扎,企圖脫身。突然,她覺得有人把大個子伯莎從她身上提了起來。歐內斯廷掐住這高大的瑞典人的脖子,掐得她喘不過氣來。

  「你這該死的母狗!」歐內斯廷喊道,「我警告過你!」她的手指甲劃過大個子伯莎的臉,朝她的雙眼抓去。

  「我看不見啦!」大個子伯莎尖叫著,「我看不見啦!」她抓住歐內斯廷的兩隻乳房,開始用力扭。兩個女人你和我扭打成一團。四名警衛跑過來,花了五分鐘才把她們倆拉開。兩個女人都被送進了醫務室。歐內斯廷被送回牢房時,已經是深夜了。洛拉和波利塔趕忙走到她的床前去安慰她。

  「你沒事兒吧?」特蕾西低聲說。

  「沒他媽的事!」歐內斯廷對她說,她的聲音有點含混。特蕾西想,她傷得一定不輕。「我昨天得到了紅寶石。我要離開這兒了,你可麻煩了。那條母狗不會放過你的。你是躲不掉的。當她把你玩個夠了以後,她就會殺死你。」

  她默默地躺在黑暗中。終於,歐內斯廷又說話了:「也許我該和你商量從這兒逃出去的問題了。」

  10

  「保姆明天要走了。」布蘭尼根監獄長向他的妻子宣佈。

  休·愛倫·布蘭尼根吃驚地抬起頭:「為什麼?朱迪對愛米很好嘛。」

  「我知道。但是她的刑期滿了。明天早上她就要被釋放了。」

  他們正在那幢舒適的小房子裡吃早飯,這房子是布蘭尼根監獄長享有的特權之一。其他的特權包括一名廚師、一名女僕、一名司機和一名照看他們快五歲的女兒愛米的保姆。所有這些人都是因表現好而受到信任的犯人。休·愛倫·布蘭尼根五年前剛來這裡時,她對住在監獄附近感到非常緊張,而對這幢房子全部由囚犯擔任僕人更是怕得要命。

  「你怎麼知道她們不會把我們家搶了,或者在深更半夜把我們的喉嚨割斷?」她曾問道。

  「如果她們這樣做,」布蘭尼根監獄長允諾說,「我會給她們加罪的。」

  他雖然沒有打消妻子的顧慮,但還是說服她同意了。實踐證明,休·愛倫的擔心是沒有根據的。這些囚犯急於給人一個好印象,以期減少她們的服刑期限,因此她們都非常踏實肯幹。

  「我剛剛放下心來把愛米交給朱迪照看。」布蘭尼根夫人抱怨說。她希望朱迪自由,但她不想讓她走。誰知道愛米的下一個保姆會是什麼樣的人呢?她聽說過許多關於新保姆虐待孩子的可怕傳說。

  「喬治,你已經想好接替朱迪的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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