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假如明天來臨 | 上頁 下頁


  「特蕾西,」他操著濃重的德國口音說,「我剛剛聽到消息。我——我無法向您表達我的悲痛。」

  特蕾西緊握著他的兩隻手。「噢,奧托,看到您我真高興。請進。」她把他領到空無一物的起居室,「很抱歉,沒有地方讓您坐,」她抱歉地說,「坐在地上您不會介意吧?」

  「不,沒關係。」

  他們在地上相對而坐,兩個人的目光都由於悲傷顯得有些呆滯。從特蕾西記事以來,奧托·施米特就是公司的雇員。她知道她父親對他是非常信任的。當她母親接管了公司以後,施米特仍然幫她經營。

  「奧托,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警方說媽媽是自殺,但您知道,她沒有理由要這樣做。」突然一個念頭刺痛了她,「她是不是病了?她是不是得了某種可怕的——」

  「不,沒有。沒有那回事兒。」他把目光移到別處去,顯得很難受,好象有什麼話不好講。

  特蕾西慢慢地說:「您是知道這件事的。」

  他用他那雙粘門眼屎的藍眼睛凝視著她:「您的媽媽沒有吧最近發生的事情告訴您。她不想讓您擔心。」

  特蕾西皺了皺眉:「不想讓我擔心什麼?請……請您說下去。」

  他那雙長滿繭子的手張開又合上:「您聽說過喬·羅馬諾這個人嗎?」

  「喬·羅馬諾?沒有。怎麼了?」

  奧托·施米特垂下眼皮:「六個月前,羅馬諾跟您媽媽接洽說他想買下公司。她對他說,她不想出讓,但他支付的價錢超過公司價值的九倍,於是她就沒有拒絕。她興奮極了,她打算把所有的錢都用來買債券,這樣就可以有足夠的收入使您倆以後的日子過得舒舒服服。她想給您來個意想不到。我也為她感到非常高興。最近三年來,我一直準備退休,特蕾西,可我不能離開多裡絲太太,我怎能那樣做?而這個羅馬諾——」說到這個名字時,奧托恨得咬牙切齒,「這個羅馬諾只給了她一筆小小的現金,其餘那一大筆款項說好上個月支付。」

  特蕾西急不可待地說:「講下去,奧托。後來怎麼樣?」

  「羅馬諾接管公司以後,就把原來的人都解雇了,而將他自己的人安插進來管事,接著他就開始洗劫公司。他賣掉了公司所有的資產,又訂購了大量設備,但是沒有付款。那些供應商起初對延期付款毫不在意,因為他們以為他們還是在和您媽媽打交道。當他們終於催您媽媽付款時,她找到羅馬諾,要求他對此事做出解釋。他對她說,他早已決定中斷這筆交易,正準備把公司交還給她。這時,公司不但已經分文不值,而且您媽媽還欠下了她無力償還的五十萬美元的債款。特蕾西,看著您的媽媽為了拯救公司而拼命地掙扎,我和我妻子的心都要碎了。但是沒能找到出路。他們把她逼得破了產。他們把一切都搶走了——公司、房子,甚至還有她的汽車。」

  「噢,我的天哪!」

  「這還不算完呢。區檢查官通知您媽媽,說他準備對她提出起訴,指控她進行欺騙,這使她面臨坐牢的危險。我想,她一定是在那天死的。」

  特蕾西怒火中燒:「其實媽媽只要向他們講明真相——說清楚那傢伙對她所幹的勾當就行了。」

  老工長搖搖頭:「喬·羅馬諾是為一個名叫安東尼·奧薩蒂的人效勞的。奧薩蒂是新奧爾良的一霸。當我發現羅馬諾以前也曾對別的公司下過毒手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即使您媽媽對他提出起訴,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決,再說她也沒有錢跟他打官司。」

  「她為什麼不告訴我呢?」這是為她媽媽的極度痛苦而發出的呼喊。

  「您媽媽是個要強的女人。再說您能有什麼辦法呢?這件時誰也幫不了忙。」

  您錯了!特蕾西暗自發誓。「我想見見喬·羅馬諾。我在哪兒可以找到他?」

  施米特直言不諱地說:「把他忘了吧。您不知道他的勢力有多大。」

  「他住在哪兒,奧托?」

  「他在傑克遜廣場附近有一所房子,不過您就是到了那兒,也沒有用。特蕾西,您就聽我的話吧。」

  特蕾西沒有回答。她內心中充滿了一種完全陌生的情感:仇恨。喬·羅馬諾將為害死我的媽媽付出代價,特蕾西暗暗地下了決心。

  03

  她需要時間,需要思考下一步行動的時間。她不能回到那座已被洗劫一空的房子裡去,她忍受不了。她在商業街找了一家小旅店。這家旅店遠離法國居民區,狂歡者的隊伍還在那裡行進著。她沒有一件行李,坐在桌子後面的服務員警惕地說:「您必須先付錢。一夜四十美元。」

  特蕾西從她住的房間裡給克拉倫斯·德斯蒙德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她幾天之內不能去上班。

  由於某種考慮,德斯蒙德掩飾住自己的不滿。「不必擔心,」他對特蕾西說,「在您回來之前,我會找人填補空缺的。」他真希望她別忘了告訴查爾斯·斯坦厄普他是一個多麼通情達理的人。

  接著,特蕾西又給查爾斯掛了一個電話:「查爾斯,親愛的——」

  「特蕾西,你跑到哪去了?媽媽找了你一上午。今天她想和你一起吃午飯。好多事情需要你們倆一起安排。」

  「對不起,親愛的。我在新奧爾良呢。」

  「你在哪兒?你到新奧爾良去幹什麼?」

  「我媽媽——去世了。」後面幾個字她費了好大勁才說出來。

  「噢,」他的聲調立刻變了,「太抱歉了,特蕾西。這可太突然了。她不是很年輕嗎?」

  她的確非常年輕,特蕾西痛苦地想。她大聲說:「是的,她很年輕。」

  「出了什麼事?你好嗎?」

  不知什原因,特蕾西怎麼也張不開口告訴查爾斯,媽媽是自殺死的。她真想向他哭訴他們害死她媽媽的整個可怕經過,但是她忍住了。這是我的事情,她想,我不能連累查爾斯。於是她說:「別擔心,親愛的,我很好。」

  「特蕾西,需要我去你那兒嗎?」

  「不需要,謝謝你。我應付得了。我明天給媽媽舉行葬禮,星期一就趕回費城。」

  當她放下電話,躺在旅店的床上時,她的思路怎麼也集中不起來。她數著天花板上汚跡斑斑的瓷磚。一塊……兩塊……三塊……羅馬諾……四塊……五塊……喬·羅馬諾……六塊……七塊……他將付出代價。她還沒有想出方案。她只知道以羅馬諾之道是不能還治其人之身的,她應當另外想出一個辦法為媽媽報仇。

  接近黃昏時分,特蕾西離開旅店,沿著運河街來到一家當鋪。一個戴著老式綠色墨鏡、臉色蒼白的男人坐在帶有柵欄的櫃檯後邊。

  「您要買什麼?」

  「我——我想買一支手槍。」

  「什麼式樣的?」

  「噢……一支……左輪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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