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惡魔的遊戲 | 上頁 下頁
二八


  「那一帶只有阿帕奇(印地安人之一族)割女人的錢包。他就通過那種辦法來弄錢買海洛英,老兄。他見到某個女孩子賺到了錢,就割呀,割呀,割斷就跑。最瘋狂的就是,錢包那些沒有用的東西他也不扔掉。他就住在人行道下面,裡面堆滿了錢包和一些沒用的東西。他只拿現金,不拿信用卡,他不知道怎麼使用信用卡。要是他發現有任何麻醉藥品、古柯鹼,那就自己服用。他把看上去值錢的東西全都賣掉。可以到那裡去看看。要是那個服用過量毒品而死去的女孩子身上,沒有了錢包的話,老兄。」

  接著,矮子不說話了。「那個地方在哪裡,矮子?」他問道,好象矮子回不回答他都不大在乎。

  聖米歇爾飯店帶有回廊的陽臺餐廳,座落在一個陡坡上,從上面可以看到佛羅倫斯的美麗夜景。雞尾酒吧裡傳出鋼琴聲,正演奏著韋伯的系列曲子。穿著白色上衣,系著領帶的侍者,安靜又有效率地為十來張桌子服務。那個穿著法蘭絨運動衫的人在陽臺上的露天酒吧裡喝著柳橙汁,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餐廳裡發生的一切。他的同事換掉了巴黎之行時穿的藍色運動衫,穿著綠色的毛線上衣和深色的褲子。起先,尤金·皮爾遜差一點沒有注意到他,因為露天酒吧的那一頭坐著兩個三十五、六歲,皮膚曬成褐色的人。其中一個可能是歐洲人;另一個皮膚呈橄欖色,顴骨很高,留著南美人那種墨西哥革命家沙巴達所留的在嘴巴兩側陡然下垂的鬍子。他們顯得漫不經心的樣子,監視著這一區域。桌上放著一瓶巴多伊特礦泉水。沒有酒。他們分別慢慢地在吃草澤雷勒酪沙拉和炒魚片。但他們兩人都帶著一個的方邊公事包,放在手很容易拿得到的地方。皮爾遜確信,裡面放著無所不在的迷你烏茲衝鋒槍。

  那個愛爾蘭共和軍負責人停在酒吧間旁邊,裝作沒有看見那個身穿駝絨夾克的人。這時,他又發現一個不大引人注目的左右兩翼球員之一,在高陽臺餐廳不遠的那個院子裡謹慎而又秘密地來回走動。那人穿一件很長的棉布雨衣,右手插在口袋裡,隨時準備使用隨身所帶的致命武器。接著,皮爾遜把目光落到雷特雷波和另外那個人身上。在離開都柏林以前,他曾堅持要求運動的情報主任,將有關那個集團組織的情況向他做一個完整的任務講解,特別是有關帕布羅。恩加多的情況。

  他還閱讀了紐約同情者們所提供的許多資料,包括紐約警察局的保密文件。他仔細研究過思維加多及其顧問們的照片和珍貴的錄影資料,其中有思維加多在他心愛的安蒂奧基亞省聖大菲市看足球賽,恩維加多在麥德林附近的鬥牛場受到鼓掌。

  笑臉歡迎的場面。那是因為,要是他沒有為當地的窮人修建住房、醫院,以及那個鬥牛場,他們怎麼會把他當成當代的羅賓漢來崇拜呢?

  因此,尤金·皮爾遜對那個哥倫比亞古柯鹼教父的身材和長相,已經非常熟悉。當他朝餐桌走去的時候,他已經可以斷定,那個人的確就是帕布羅·恩維加多。或者說帕布羅幫主,就像他的助手親熱而又敬重地叫他的那樣。

  天哪,這要冒多大的風險啊!他在哥倫比亞可是個頭號通緝犯啊。就是為了逮捕或者殺死這個人,美國海關、麻醉品管制局和中情局已經損失了十一名優秀的特工人員。就是這個人,使哥倫比亞陷於永遠的困境之中。就是這個人,下令對前任總統埃米利奧。巴科「執行死刑」,因為他竟敢答應把受到販賣古柯鹼、從事陰謀活動、謀殺和勒索等排名指揮的這個集團組織的領導人引渡到美國。別的比較開明的集團組織首領,跟波哥大秘密警察暗通聲息,也是為了要逮捕和殺死這個人,以便恢復早先比較可以接受的那種局面。在那個時候,是不會批准殺害上尉官階以上的警察,或者初級巡迴法院法官以上的官員的。

  在那個時候,要收買一個愛找麻煩的執法官員,通常是客氣地提出兩種辦法,一是讓他到世界的任何地方去領取一、兩百萬美元;二是殺死他的一個心愛的後代,或是妻子,或者是他的兄弟。

  像帕布羅那樣總是喜歡任意重傷害或殺死對方,是沒有必要的,對哥倫比亞那個最有利可圖的工業——提煉和非法出口及銷售古柯鹼這個高尚生意的正當行為。

  皮爾遜已經擺脫了那次襲擊和羞辱所產生的影響。他已經感覺到,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就像在威克洛郡那個山坡上的時候那樣。當時,布倫丹·凱西命令——這是最合適的用詞——命令他去繼續努力促成組織和哥倫比亞人之間的交易,以便獲得那個集團組織在歐洲——包括在他所摯愛的愛爾蘭——的毒品銷售權。由於越來越多的人吸海洛英和大麻,愛爾蘭的兩個大城市都柏林和科克已經處於半癱瘓狀態。上帝知道,他已經看到吸毒帶來的後果,慢慢地在他的法院中顯示出來。因為吸毒的人要靠暴力犯罪來負擔那種習慣所需要的經費。

  那兩條路是,其一、甘心接受會徹底毀滅自己的職業生涯,連同梅萊特和他親愛的西奧班一起聲名掃地,否定他一生為這個「理想目標」所做的工作,最後很可能由於自己想向都柏林當局自首而被謀殺。其二、他接受那個指定的角色,繼續控制這個古柯鹼計劃,最後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設法把它連同布倫丹·凱西一起摧毀。他對凱西已經恨之入骨。那個計劃是凱西腦中所創造出來的傑作,當然還受到在武裝鬥爭裡所衍生出來捐獻大宗政治款項的大戶們的支持;他們透過洗錢、勒索。出版色情刊物,在貝爾法斯特的妓女院和德裡的馬殺雞按摩院等手段發了橫財。

  皮爾遜走過去的時候,雷斯特雷波抬起了眼睛。那位法官一直用冷水浸濕的毛巾捂臉,因此雷斯特雷波打他耳光後留下的印子,現在差不多已經從他臉上和下巴上消失。他穿著一件從布鰓克斯兄弟商店裡買的高級粗呢夾克,裡面裝著紐約寄來的各種票根和證件,幫他保持古書交易詹姆斯。漢隆的掩護身份。

  皮爾遜被雷斯特雷波推倒在他優雅的房間地板上,至今身體還有點僵硬。但是,他為自己所發現的解決辦法感到欣慰,他決心深人再深人地投人這項危險的計劃,直到他想出某種辦法——以上帝的名義,他會的——全面摧毀這項計劃,而且做得乾淨俐落,沒有人會指責他。有朝一日,在伊林煙霧彌漫的酒吧間裡,人們會歌唱他這位愛國者的功績。

  雷斯特雷波站起身來,拉出一張椅子來讓皮爾遜坐下。他遇到了那位法官的目光,顯出幾乎是一副同情的樣子。「請和我們坐在一起,漢隆先生。我誠懇的希望,我們早先的生意談判沒有給你帶來不愉快。」

  皮爾遜也盯著他看。他的目光好象在說,沒有關係,我是個心胸寬大的人。我們是在玩一場艱苦的遊戲。這跟私人思怨毫無關係。

  「這不是私人恩怨的事情。」當皮爾遜坐下身來的時候,雷斯特雷波顯出很痛苦的樣子,低聲說。

  「一切都過去了。我們還是著眼未來吧!」他看著桌子對面另外那個人的那只眯著的眼睛。而在他的心裡,他發誓要看著他進地獄。

  「我對路易斯很生氣。」天哪,真的是恩維加多。瞧他那種從容自在,一副……權威的神氣。就像馬上要當愛爾蘭總理的帕德裡克那樣。「他的生活十分緊張,長途旅行又弄得他筋疲力竭。」

  「我明白。」我明白嗎?那個混蛋在房間裡把愛爾蘭上訴法院的一名法官,並且還是一個愛國者,打得天族地轉,而我竟坐在這裡說,我明白?聖母瑪麗亞,給我力量把這件事情堅持到底吧!那個混蛋,願上帝原諒我。

  「跑易斯。快道歉。快。」

  雷斯特雷波朝皮爾遜轉過臉來。「我表示誠摯的歉意,先生。我表現得像個……」他看見侍者在給皮爾遜遞上過菜單,給他倒上一些夏敦埃白葡萄酒,就很有禮貌地沒有把話說下去,「……像頭野獸。」他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輕,還帶著一點悔意。

  「忘了吧。」皮爾遜朝他笑了笑。他一笑就覺得臉上很痛。

  「不過,等這件事辦成以後,要是我在哪條陰暗的小巷裡碰上了你,我可要花錢找三個意大利人來割斷你那該死的喉嚨。」

  思維加多正吃著開胃的小菜。他感到非常好笑,嗆得喘不過氣,笑得把嘴裡食物都噴了出來。「你說話像個哥倫比亞人!」接著,他用西班牙語,悄悄地對雷斯特雷波說,「我很喜歡這個人……」

  皮爾遜心裡想,這一招真管用。你死定了,雷斯特雷波,你得罪了激進派,就別想一走了之。他咧嘴一笑。

  「那麼,跟我講講你們的想法吧!兩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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