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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找個藏身處。相信我,瑞琦,我只有這項要求。"

  一天中的第二次,楠恩要求她的信任。"我希望自己不會後悔。"瑞琦說。

  高大的馬穿越松林,開始往上坡前進,楠恩喃喃道:"我也是。"

  他們騎了兩小時,到達一處蔭涼的草地。它四周有著高大的松樹,一條小溪潺潺流過。楠恩知道瑞琦累壞了。在山腰途中,她早就放棄矜持,倚靠在他的裸胸前。有好幾次,楠恩忍不住想親吻她的頭髮,但是他極力抗拒這份誘惑。在為自己辯白之前,他不願貿然行事。

  當務之急是說服瑞琦配合他的新計劃。楠恩確定,麥洛比已經認定他為不法之徒。他必須讓瑞琦平安返回鎮上,同時又得避免牢獄之災。江柏特已經明白表示,在他停職期間,偵探社不會出面保釋他。

  這片林地較山下涼爽。楠恩騎向樹蔭處,一支藍檻鳥振翅而飛,陽光下的藍翼顯得光彩奪目。如果他們也能輕易拋開世事該有多好。

  他們停在樹蔭下。溪邊的草地柔軟誘人,宛如情侶的天堂。

  但是他們不是情侶--除非瑞琦瞭解他的苦衷。楠恩伸手協助她下馬,感謝天,她沒有拒絕。

  瑞琦不安憔悴的神態令楠恩感到一陣懊悔。她的秀髮披散蓬亂。他抬起手,打算撥開一綹落在臉龐的卷髮。

  瑞琦伸手抓住楠恩,阻止了他。那雙有神的藍眸凝視他的,以微弱但不容置疑的語調說道:"解釋。"

  楠恩垂下手,轉身自鞍袋中翻找襯衫。

  瑞琦注視著他敏捷地解開皮索,拉出一件黑色襯衫,她無法不看他光滑健壯的背部和寬闊的雙肩。兩小時的陽光洗禮加深了他的膚色,添上淡淡金紅。最後,瑞琦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專心打量四周。

  上山途中,楠恩似乎一直在尋找這片幽僻的峽谷。她的處境十分明顯--喊破了嗓子也沒用,方圓百里之內根本沒半個人影。她必須和這個綁架她的男人獨處。

  一般女人遇到此種情形可能會嚇壞,但瑞琦不會;或許有些擔心,但絕非害怕。

  楠恩永遠不會傷害她,瑞琦十分清楚,但是這一切和洛比有什麼關係?她不耐地等待他穿好襯衫。除非楠恩準備好,否則不會有任何解釋。他扣好半排鈕扣,轉身問道:"要喝水嗎?"

  瑞琦點點頭。楠恩扶她至溪邊,兩人輕鬆得如同走進一處上流沙龍。瑞琦跪在草地上,彎身掬起一把水。冰冷的山上融雪幾乎將她的手指凍僵。

  她大口地喝著水,跪在旁的楠恩也是。瑞琦潑水清洗曬傷的臉頰,立即感到全然舒暢。她拍掉臉上多餘的水分,沾濕手指向後梳理頭髮,然後坐在溪旁。她一瞥楠恩,發覺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好多了?"他詢問。

  瑞琦點點頭,等著。

  "數年前,一個男人改變了我。"楠恩舒服地坐著,目光瀏覽過她全身。瑞琦有一份恬靜之美,被風輕拂的濕發落在額際,好似溫斯洛(譯注:荷馬·溫斯洛--美國畫家(1836-1910))畫中的人物,楠恩默想道。

  他知道瑞琦會安靜地聽完整個細節,然後再盤問他。

  "他叫江柏特,就是鎮上那個醉漢。我們不是萍水相逢,他是平克頓偵探社的總管。"

  "他在追捕你嗎?"

  楠恩微笑地搖搖頭。"某方面來說,是的--我必須依照他的規定生活。"楠恩歎口氣,扯下一片草葉,來回地玩弄著。"我是一名偵探,瑞琦--雖然目前正停職中。"

  "什麼?"

  "我知道這很不可思議。我已經為偵探社工作了六年……"

  "但是……我聽說……我們聽說你--"

  "是個無所事事的槍手。一個浪子?那是我的掩護和偽裝。有些傳言是真的,但是我從來沒有公然殺過人。即使有,也是為了自衛。"

  他丟開草葉,兩手抱住膝蓋。"長話短說,數年前柏特在阿布奎基找到我。他認為我是個可造之才。"

  "一開始我猶豫不決,因為我目不識丁,柏特也知道。後來我答應到丹佛接受訓練,沒想到獲益非淺。柏特請特別教師指導我讀書寫字和算術。最後他們要我廣涉各類文哲作品,並利用晚上和柏特一起討論。讀書為我開啟了一扇門,令我渴求知識。"

  瑞琦十分高興,即使她失敗了,別人仍然成功地幫助了楠恩。"繼續說。"她鼓勵著。

  "他們認為可以之後,我便加入實際訓練,先和一名夥伴共事,偽裝成咖啡和茶的巡迴銷售員。"楠恩盯著溪後的松樹。"這個偽裝持續了將近一年。"他持起瑞琦的手,來回地輕撫,最後望入她眸中。

  "也就是那時候,我提過的那位女士出現了,她令我再度感覺完整,將我自奧琪的傷害中拯救出來。"

  嫉妒象猛虎般撕裂她的心。楠恩在乎這個神秘女人,多年來不曾忘懷。瑞琦低頭掩飾自己的反應,任他輕撫。她努力推開刺痛感,強迫自己聽下去。

  "兩年後,我正式成為偵探社的工作人員。"

  "你剛才又說自己被停職了。"

  楠恩鬆開手向後仰,伸長雙腿交叉著。他放低身體躺在草地上,任由帽檐蓋住眼睛。楠恩枕著手思索良久,最後決定簡略帶過。

  "上回我在堪薩斯首府托皮卡追拿一名偽造歹徒。在毫無援助下,為了不讓所有努力付諸流水,我選擇了單獨行動。發生槍戰那天是週六下午,街上擠滿了人,行動結果造成兩名無辜民眾受傷,一名死亡。"

  為此,楠恩的良心已經飽受煎熬。

  "所以你被停職……"

  楠恩頂高帽檐,視線移向瑞琦。她盤腿而坐,寬裙小心地塞在腿下,紅紅的臉蛋寫滿了期待。

  "停職後,我發現自己閑得發慌。不過,這不是我回來鎮上的原因。我正在私自調查一連串火車搶案,追蹤'紳士大盜'。"

  瑞琦訝異地睜大眼睛。"我才看過他的新聞。他在三月底偷了一筆某公司要付薪的鉅款,最近又搶了另一輛火車。"

  楠恩坐直身體。"洛比三月時在家嗎?"

  "洛比?為什麼,我不--"她皺起眉頭,思緒飛快地轉動。"你認為洛比是紳士大盜?太荒謬了!"

  "是嗎?想想看。洛比總是來來去去。每次搶案後,他便函會在家裡出現。他所聚集的財富--"

  "你怎麼知道?身為他的家人,我甚至不瞭解他的經濟狀況。"

  "偵探社什麼都知道,相信我,洛比的確很有錢。但是我們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

  "如果他是頭號嫌犯,為什麼他們不派個在職的偵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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