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惡名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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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酒保點個頭,不需要交換任何語言,一杯威士忌立刻出現在女孩的肘邊。樂隊這時剛結束了鬼哭神號似的嘶吼,開始鬧酒。她伸出手揉著他的前臂以示邀請。他垂下目光注視她的手,當他眼光上揚與她四目交接時,眼中的寒意使她很快地把手移開。 "我不喜歡別人碰我,"他一面說,一面舉起廣口玻璃杯喝了口酒。"除非由我說是誰、在什麼時間、用什麼方式。" 她舔了舔唇,靠得更近,這次可無論如何不敢再碰到他了。"要不要和我上樓,牛仔?如果你說好,我會讓你整晚說個不停。" 他看著她又噘嘴又皺唇地慢慢咬出每一個字的說話方式,斷定她以為這經過長久練習的老方法會是一種展示嘴唇和舌頭的性感表現。他"差點"要為她感到難過。然而他又有什麼資格去評斷她,當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的靈魂其實並不比對方高尚多少。 他也許聲名不佳,但這並不表示他饑不擇食。 "算了,親愛的。"他說,半帶微笑地,想使她輕鬆一點。"我今晚沒那個心情。" 她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再把一頭黑色長髮甩至肩後。"也許改天吧!" "是啊!" 改天。 他望著鏡中的人群,但大部分時間都注意著門口唑他現在站著的地方,他可以輕易地一槍擊中任何有意找麻煩的傢伙,有備無患。再要了一杯酒,他移了移重心開始去想瑞琦稍早所說過的話。他知道甘傑斯有兩個小孩,但不知道舅舅以他的名字為小男孩命名。 誰猜得到呢?傑斯的妻子伊雲,曾告訴他,他舅舅對他的關心遠超過他所知的,也許好是事實,但他敢打賭命名一事定是伊雲的主意。他想要自己想那並不重要,卻又明知不然。為了某些愚蠢的理由,每當他想到那孩子,便禁不住要咧開嘴笑,但在今晚這種環境,楠恩臉上可毫無笑意。 瑞琦站在黑暗的門廊,仍然驚得無法移動半步。 甘楠恩回來了。 還是那麼衝動、那麼深不可測,依然大膽得敢親吻她並坦承年少時的幻想。或許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談話對一個淑女而言是個侮辱,或用這種直接而露骨的方式對待她其實並不恰當--如同她從來未想過他藏有一份如此複雜而令她困惑的情感。學生時代的他總是惹麻煩,總是沉默寡言,但深深喜歡她?她想都沒想過。 她也曾向傑斯和伊雲打聽他的下落,但令人局促不安的沉默使她很快便不再開口。 幸好有這黑暗和片刻的孤獨,她舉起手來追撫著雙唇。當時間慢慢澆熄憤怒之火後,她憂慮地意識到她之所以如此激憤,乃因楠恩的吻撩動她的方式是麥都華從來不曾做到的,這事實加強了她的怒氣。 在前廊上她曾以為楠恩或許也亢奮了,但現在她恢復了理智,既然她的丈夫曾說過她不懂挑逗男人的技巧,她明白那是極不可能的事。 為了轉移這些古怪的思緒,瑞琦開始檢查門窗是否都已渙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注意力換個方向--有談話聲和笑聲自走廊盡頭的廚房中傳來,她朝向位於這幢既舒適、設備又完善的二樓建築後方的房間走去。這房是她的雙親遺留給她的。 家是她的天堂,是一個屬她自己的小天地的永恆象徵,每當瑞琦回到家中,她感覺家正張開雙臂擁抱她、撫慰她。她的安全感來自於她知道家裡的一切都是井然有序,而且都在掌握之中。 她在廳前的帶鏡衣架旁停住腳步。拿下手腕上系著小扇子的黑色流蘇細帶時,瑞琦瞥見了鏡中的自己,這些年來她瘦了不少,她的眼睛下方出現了陰影,相對地也變大了些。她傾向前去仔細端詳,指尖滑過眼睫毛下的黑影,在微弱的光線下,她看不出眼睛周圍的細小紋路。 "媽媽?" 一聽見兒子的聲音,一切都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她把流蘇扇掛在鉤上,順了順頭髮,趕緊朝走廊的另一頭走去,並刻意使自己的腳步輕快起來,讓聲調也顯得活潑些。 "你們倆在做什麼?" 在這討人喜歡的廚房裡,瑞琦巧妙地運用深綠和奶黃兩種顏色來搭配屋子周圍的環境。瑞琦發現泰森和她的管家黛芬,正坐在房間中央那張堅固的橡木餐桌旁。 "你們把冰淇淋都吃光了嗎?希望還沒,因為跳了舞讓我現在挺有胃口的。"她告訴兩人。 泰森依然穿著夏天的燈籠短褲,白色襯衫上濺了一些草莓冰淇淋的痕跡。一條肩帶早已滑下他的肩膀。他有一頭紅發和深藍色的眼珠,翹鼻頭兩邊佈滿了雀斑,這孩子一點都不像麥都華。泰森站在椅子上,用一支長柄湯匙往桶子裡挖冰淇淋。 "冰淇淋超級好吃,我挖點給你,媽咪,如果黛芬可以再給我另一個碗。" "請給我一個碗。"瑞琦修正他。 "請你再給我一個碗,黛芬。"泰森又說。 黛芬站了起來。瑞琦望著他們兩人的動作,一個是她最寶貝的兒子,一個則是這些年來她深為倚重的女人。黛芬端莊而穩重,五官具有異國風味--黑髮、黑眼、咖啡牛奶色的皮膚。據她自己的估算,年齡已近六十大關,外表卻顯得年輕得多,出生于田納西州的奴隸家庭,黛芬曾嫁給一個自由人,並且跟著她那頗具拓荒精神的丈夫移居到西部來,在四十歲左右成了寡婦。黛芬在麥家工作了將近八年,而她和瑞琦之間早已熟得不拘主僕之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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