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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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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爾法·彼特羅芙娜過世了,您聽說了嗎,」她開口說,又使出她最主要的這一招來。 「當然聽說了。我最先得到了這個消息,現在甚至要來通知你們,阿爾卡季·伊萬諾維奇·斯維德裡蓋洛夫安葬了妻子以後,就立刻匆匆趕到彼得堡來了。至少根據我得到的最可靠的消息,他是到這兒來了。」 「來彼得堡?到這兒來?」杜涅奇卡不安地問,和母親互相使了個眼色。 「的確是的,如果注意到他來得匆忙,以及以前的各種情況,那麼他此行當然不會沒有目的。」 「上帝啊!難道在這兒他也要讓杜涅奇卡不得安寧嗎?」普莉赫裡婭·亞曆山德羅芙娜突然叫喊起來。 「我覺得,用不著特別擔心,無論是您,還是阿芙多季婭·羅曼諾芙娜,當然啦,只要你們自己不想跟他發生任何關係的話。至於我嘛,我在監視他,現在正在打聽,他住在哪兒……」 「哎喲,彼得·彼特羅維奇,您不會相信的,剛才您把我嚇成了什麼樣子!」普莉赫裡婭·亞曆山德羅芙娜接下去說。 「我總共只見過他兩次,我覺得他真可怕,可怕!我相信,瑪爾法·彼特羅芙娜就是叫他害死的。」 「還不能就下這樣的結論。我有可靠的消息。我不想爭辯,可以這樣說吧,可能他的侮辱對她精神上產生了影響,從而加速了她的死亡;至於說到這個人的所作所為,以及他的道德品質,我同意您的看法。我不知道,現在他是不是富有,瑪爾法·彼特羅芙娜到底給他留下了多少財產;關於這一點,在最短期間內我就會知道;不過,在這裡,在彼得堡,即使他只有一點兒錢,當然也一定會立刻故態復萌的。在所有這類人當中,他這個人最沒有道德觀念,腐化墮落已經達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我有相當充分的根據認為,不幸如此深深愛上他的瑪爾法·彼特羅芙娜,八年前替他還債、把他從獄中贖出來的瑪爾法·彼特羅芙娜,還在另一件事情上幫助過他:全靠她多方奔走,並不惜作出犧牲,才把一件刑事案從一開始就壓了下去,這是一件非常殘暴,而且十分離奇的兇殺案,為了這件兇殺案,他很可能,很有可能給流放到西伯利亞去。 如果你們想知道的話,他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哎喲,上帝啊!」普莉赫裡婭·亞曆山德羅芙娜高聲驚呼。拉斯柯爾尼科夫全神貫注地聽著。 「您說,您有可靠的根據,這是真的嗎?」杜尼婭嚴峻而莊重地問。 「我說的只是我親自從已故的瑪爾法·彼特羅芙娜那裡聽說的,是她秘密告訴我的。必須指出,從法律觀點來看,這個案件是十分可疑的。從前這兒有個姓列斯莉赫的外國女人,好像現在她還住在這兒,是個放小額高利貸的女人,還做別的生意。好久以來斯維德裡蓋洛夫先生就和這個女人有某種十分親密而又神秘的關係。她家裡住著她的一個遠房親戚,好像是她侄女,一個又聾又啞的十五歲的小姑娘,甚至只有十四歲;這個列斯莉赫非常恨她,為了每一小塊麵包都要責駡她;甚至慘無人道地毒打她。有一次發現她在頂樓上吊死了。法院判定她是自殺。經過通常的程序,這個案子就這樣了結了,但是後來有人告密,說這個孩子……遭受過斯維德裡蓋洛夫殘暴的淩辱。誠然,這一切都很可疑,告密的是另一個臭名昭著的德國女人,她的話沒人相信;由於瑪爾法·彼特羅芙娜多方奔走,還花了些錢,實際上告密沒有受理;僅僅被當作流言蜚語。然而這個流言是意味深長的。阿芙多季婭·羅曼諾芙娜,您當然也聽說過一個叫菲利普的人的事吧,他是六年前,還在農奴制時期給活活折磨死的。」 「我聽到的恰恰相反,說這個菲利普是自縊身亡的。」 「的確是這樣,不過是被迫的,或者不如說,是斯維德裡蓋洛夫先生經常不斷地迫害和處罰才使他遭到了橫死。」 「這我不知道,」杜尼婭冷冷地回答,「我只聽到過一個很奇怪的故事,說這個菲利普是個害憂鬱症的人,是個家庭哲學家,人們都說,他『看書看得太多,把腦子看糊塗了』,說他上吊多半是由於受到斯維德裡蓋洛夫先生的嘲笑,而不是由於受到他的鞭打。當著我的面,他待僕人都很好,僕人們甚至都喜歡他,雖說確實也都把菲利普的死歸罪於他。」 「我看得出來,阿芙多季婭·羅曼諾芙娜,您突然開始傾向於為他辯解了,」盧任撇著嘴說,嘴角上露出具有雙重含意的微笑。「的確,他是個很狡猾的人,對女人也很有魅力,死得這麼奇怪的瑪爾法·彼特羅芙娜就是一個可悲的例子。鑒於他無疑又有什麼新的企圖,我只不過想對您和令堂提出自己的忠告而已。至於說到我,我堅信,這個人無疑又會給送進債戶拘留所去。瑪爾法·彼特羅芙娜考慮到孩子們的利益,永遠不會,也絕對不會有把任何財產留給他的意思,即使給他留下了點兒什麼,也只是最必需的、不值錢的、僅供他暫時使用的東西,像他那樣揮霍慣了的人,連一年也不夠用的。」 「彼得·彼特羅維奇,我請求您,」杜尼婭說,「別再談斯維德裡蓋洛夫先生的事了。這讓我感到厭倦。」 「他剛才去過我那兒,」拉斯柯爾尼科夫突然說,第一次打破了沉默。 他的話震驚了四座,大家都高聲驚呼,轉過臉來看著他。 就連彼得·彼特羅維奇也激動不安起來。 「一個半鐘頭以前,在我睡覺的時候,他進來了,叫醒了我,作了自我介紹,」拉斯柯爾尼科夫接著說下去。「他相當隨便,相當快樂,滿懷希望,想跟我交朋友。順帶說一聲,杜尼婭,他一再請求,要跟你見面,還要我從中幫忙。他對你有個建議;建議的內容,他已經告訴了我。此外他還肯定地對我說,瑪爾法·彼特羅芙娜在死前一個星期立下遺囑,要送給你三千盧布,而且在最短期間內你就可以得到這筆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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